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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扎赉诺尔》导演赵晔 漫谈电影

2009-10-16 14:40:00   来自: fanhallfilm
  (现象网访谈)赵晔是个健谈的人,他说起话来,就像《扎赉诺尔》那样娓娓道来。我们漫谈些很俗套的关于制作,关于影评,关于投资,关于人生经历的话题,但是他可以慢慢说来,把俗套的话题说得不俗套,我问的很琐碎,他说的也很琐碎,但是很有味道。
  
  “我经常说马乌甲的这个行为是个很灿烂的行为
  
  我当时没有选择跟专业人员合作,因为我知道专业人员有自己的一套体系,我不是他们的思维方式 ,所以我跟他们很难合作。我就不是正规军,我就不是正规军的打法。
  
  有时候,这种俗套,想起来有点俗套,但是你表达出来不俗套我觉得就可以,重点是画面给人的感受。
  
  我觉得如果这种东西能够让我感动了,那么至少能让那些和我寻找相同东西的人,也能感动,这是支撑我把影片完成很重要的理由。
  
  上天给了你什么样的生长环境,必然会造就了你未来怎么看待思考这个世界,所以我没有很直接的经历,但是对这种情感,我自己会特别感动
  
  岩井俊二就跟演员(治中)讲,说在所有竞赛影片中,他最喜欢《扎赉诺尔》,他说但是他一个人喜欢是没有用的,其他人不喜欢,所以你只能拿一个不大的奖,就是男演员奖,但是,这个奖是我给你的,是我争取的。
  
  (看到)那些带有年代感的东西,就会莫名的很感动
  
  在我童年时期,我从北京搬到深圳住,有10年吧,这10年对我来讲是很黑暗的一段
  
  我个人觉得我自己会不会是有中国传统文人的那种情绪在,因为中国文人的传统就有一种很酸的东西,就是恋物。”

  
  

      《扎赉诺尔》海报
  
  扎赉诺尔与“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记者:为什么是扎赉诺尔这个地方?有文章说你是刚好在报纸上看到这么个地方。
  赵晔:不是的,一开始我看到还不是扎赉诺尔,看到的是关于东北森林小火车的报道,就叫“最后的森林火车”。我觉得在那个环境下挺不错的,就是有师徒俩,每天面对大自然,很少和别人交流,很孤独的开进山里,然后出来,每天过很单调的生活。
  
  那种蒸汽的森林火车几乎找不到了,当时东北有一大部分人员会和这个有关,相关工作,火车司机啊,维修的,后来伐木令下达,禁止砍伐,那运输的火车自然也就没用了,当时就是这个给我启发;后来我花了大概一个月的时间,走遍黑龙江省,凡有火车的地方都看了下,发现铁轨已经被拆掉了,火车还在,2、3年内几乎就快灭绝了。
  
  我是07年去踩的景,后来就觉得要想点别的办法,还挺失落的,就是挺咯的,后来突然就听国外朋友说,他是蒸汽机车迷,老来中国拍照片,说扎赉诺尔有这样的大的蒸汽车群,但不是小火车,我说那无所谓啊,可以看看啊,结果一去看,就觉得非常好,当然,我拍的扎赉诺尔,这样一个大的工业区,当地差不多也有1000多工人,也面临着,突然这个火车就要被时代淘汰了,这些人要想法去寻找新的工作,这么个大的背景,我觉得可以构思放在这么个大的背景下。
  
  记者:你是先有这样的历史背景,还是先有“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这样的概念。
  赵晔:几乎是同时的,真要说先后的话,可能是先有那句“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但是同一时期我又看到那篇文章,当时我忽然想到那句话时还没那么确定要拍这么个片子,只是觉得特别好,特别感动,但是没有说要拍这么个电影,但当我看到这么个背景后,我突然就觉得那句话就特别适合在这么个地方发生这么个故事,很自然的就联系在一起了。
  
  记者:你说突然间就想到这么句话,这样的话真的可以这么突然的出现吗?
  赵晔:在我看来,任何东西都有触景生情的情况。为什么说突然想到这句话,我个人来讲,应该很明确的动机,不是说我经历过一次送别,我才有这样的感悟。是因为我那个时候的状态。
  
  上大学的我的状态,其实是挺苦闷的,因为你看到很多好片子,你想拍,你想创作,但是你觉得自己做不到,自身能力不够,不光是经济条件,但是自己有很有表达的欲望,所以当时自己整个的状态就比较憋屈吧;所以在那种状态下,可能特别容易被一句话,一个故事打动了,有感触,被一句话感动吧。
  
  在那个状态下,尤其又刚好有这样的背景 就是把这个东西落到实处了,他就很鲜活的在我脑海里面;当时我就想有这么两个人物,他们什么样的服装,怎么样走,怎么样送,当时画面就历历在目,因为我看到那个文章报道,那文章不单单文字的,还有图片的,当地工人的生活状况,工作状况,蒸汽火车啊,是有很具体画面的,当时就很具体的有这个东西,当时我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去做。但是再不做,蒸汽火车就越来越少了,但是当时没有这个能力去做,是特别客观的,所以这东西就一直压在我心里面。(03年的时候你就知道扎赉诺尔?)当时还不知道,只知道森林小火车。当时毕业的时候,处女作我也没选择拍《扎赉诺尔》,因为我知道我能力还不够,那个相对来讲需要花些钱的,因为你要调度一个工业的地方。
  
  拍完《马乌甲》之后,如果没有投资人来找我的话,我也犹豫这个题材,正因为有投资人找我了,有一定资金介入了,我才考虑制作这个片子。因为《马乌甲》也就30万左右,用这个资金拍《扎赉诺尔》肯定是不行的。比如蒸汽火车,就要租人家的,就影响别人生产啊,就一定要花钱的,所以我考虑条件相对成熟后才去做。扎赉诺尔是在我选景的时候才发现的。
  
  
  
  和投资人的合作
  
  记者:选景是在崔红决定投资你的片子之后?
  赵晔:对,之后,当时也不是确定,就是有个意向 ,也没签合同,我是自费去选景的,我去看,大概去了一个多月吧,拍了很多找照片,又把故事的详细大纲整理出来之后,最终是看了我的图片之后,投资人就下决心投资了。
  
  记者:你觉得自己制片和有投资人参与制片对创作有差别吗?
  赵晔:我觉得没有差别,毕竟我做的不是商业片嘛。这个影片其实还是属于一种创作,她也很明确,为什么成本压得这么低,就是知道这是很个人的东西,是导演的创作,如果她干涉的话,就没有价值了,越是让导演自由发挥的淋漓尽致的,让他把要说的话说出来,这个作品才越有价值。
  
  大的东西她基本上都没有干涉,可能小的东西她会跟我商量,比如音乐,她觉得有些地方应该长点,会跟我商量,包括拍摄现场,她就结尾的时候来了一天,探班;剪辑都是我剪得差不多了,她才来看一看;她主要是盯盯进度,别的基本上都没有干涉。我觉得象这种艺术创作,把成本压得很低,也许敢这么做,但成本一旦上去了,可能就比较复杂了。《扎赉诺尔》投资100万左右,电影频道卖一部分钱,海外拿些奖金,再海外发行,基本上是可以回收的。
  
  记者:你跟投资方的合作关系(商业关系)是怎样?
  赵晔:《扎赉诺尔》这个片子,我跟崔红都没有拿劳务,目的就是要把成本降到最低;如果所有回收完了后,挣钱了,我们就有分账。
  
  做这个也不是为了挣钱。一开始大家就认为是艺术创作,不然就不是这么运作了,也不会选择这个题材了;老百姓肯定不爱看啊,这么个很文艺的影片,注定就是走电影节的,因为老百姓大多数不爱看这种的。这个很明确。
  
  记者:投资人有没说过为什么看了《马乌甲》之后会给你投资?
  赵晔:说过,她很明确,她觉得《马乌甲》和大多数独立电影都不一样,他觉得中国独立电影主流都是反映中国社会现实的,包括海外关注的也都是中国社会,反映大家对于社会对于政治的自己的看法和表达。但是《马乌甲》相对来讲,说白了更像一个纯粹的电影,就是说他不是那么有社会意义,更是一个电影,是导演个人的表达,相对来讲他觉得是个挺新的方向。
  
  记者:你有可能去做商业类型的片子?
  赵晔:对我来说,每个片子都是一个尝试,比如《扎赉诺尔》是表达一个情怀,对我来说也是尝试。下面我可能会做一个比较故事性的。我其实并不排斥商业,当然我说的商业,多少还是带有艺术元素的商业片。或许我未来的观众群并不是《疯狂的石头》那样老少通吃,但是也希望是有一定的观众群,比如《天堂电影院》这样的影片。
  
  记者:你说自己是在尝试,现在对自己有信心吗?
  赵晔:信心肯定有的,毕竟做过两个长片,收获比较多,肯定比刚毕业的时候有信心,但是这个还是在摸索,自己也想体会更多的表达。
  
  记者:感觉你对自己是了解的很清楚的……
  赵晔:其实我觉得自己是很浑水摸鱼的,我不清楚自己能干什么,但我知道自己不能做什么。当然我也很“努”着去做事情。
  
  当时我拍《马乌甲》就很努。当时手头就5万块钱,就敢把工作人员骗到广西去了,白天拍戏,晚上就打电话借钱。现在想起来都不敢干这种事了;当时可能是刚毕业吧,就敢那么做,现在要生借20万,是绝对不敢干了,当时是真太想拍电影了,就敢那么干。不过对于创作上来讲的话,我还是比较努的。做事来讲,当时还是比较冒险的。但是我觉得自己挺幸运,通过《马乌甲》,自己有收获,积累了一些评论,有褒有贬,也有很多肯定的声音嘛,当然最重要的是有人愿意给我投资了。
  

      《马乌甲》海报
  
  关于《马乌甲》的种种
  
  记者:关于《马乌甲》很多评论都说优点和缺点同样明显,剪辑上,叙事上,硬伤很硬,还有争议最大的弑母,你怎么看?
  赵晔:我怎么看,呵呵,我觉得都挺好的,毕竟看完后,愿意发表意见,这个电影能让大家发表意见,说明大家还是有触动,我觉得这个是比较好的。
  
  当然,我做电影并不是为了引起争议。电影就象个孩子,当你小的时候,你一口口把他喂大了,他现在有能力了,可以闯荡了,能闯成怎样,他在外面犯法了,或者在外面当雷锋了,或者怎样了,都是你控制不了的。当然我不回避这些硬伤,我拍《马乌甲》,确实有我个人的能力问题,比如你说的叙事剪辑,让别人看不懂,我觉得并不单纯是我这么剪,别人看不懂的问题,可能是有我个人能力的问题。
  
  我觉得现在的观众,眼睛很厉害,他不像以前,30年前20年前,观众看不懂这些东西,比如突然给你冈萨雷斯的《21克》,放在文革,可能大家都看不懂,因为太快了,而且完全打乱你的逻辑,但是今天,那个已经没什么了。所以我觉得这方面有我个人能力问题,这是事实,也是很客观的。
  
  关于弑母,我觉得看你能不能认同我。如果你在观念上不能认同我的话,觉得作为电影,在情绪上没有足够的铺垫,就弑母的话,呃……说实话这是我故意的,我故意不想去那么铺垫,让母亲的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更想母亲的死是个突发事件。我更多的是说马乌甲这个孩子的成长过程,如果我一步一步的去说母亲如何该死,到最后情绪终于到达那一点了,那么我的注重点就是在母亲这块,母亲如何往下渗透,但这个不是我想说的重点;
  
  我想说的是马乌甲这个少年如何成长,因为原小说他并没有过多的去说马乌甲和弟弟的关系,马乌甲和女孩的关系,这些都是苍白的,小说完全完全是把弑母作为重点,包括最后还抛出一个炸弹,就是马乌甲不是亲生的,哦,最后明白了,他弑母的一切都得到了合理的解决了,但这个东西不是我的兴趣点。所以说后来,我把这个是不是亲生的全部给淡化掉了,而且改编掉了,但是按照一般观影习惯,如果你把弑母看得这么重的话,确实你可能在里面找不到答案,但是如果你从一个少年的成长经历来看,弑母只不过是他做过的,结尾发生的这么个事,就不会太在意弑母这么个事,这个是我所关注的,所以很多不认同我这个方向的人,就会提出很强烈的异议,就会觉得太突然了,完全没有给大家做好思想准备,这个就象刚才说的,也是个尝试吧。
  
  其实我在《马乌甲》这边我也是想去实现些我想而不敢做的事情,当然我讲的这个事情不是弑母,这个弑母其实有点象征意义,就是打破一些我认为所束缚捆绑我的东西,其实我特别想打破,但是有可能我一旦打破,就会破坏掉整个我个人的一种秩序,有可能影响到很多东西,所以我也有很强烈的愿望,就是借助马乌甲,是个小孩,14、15岁,很主观的认为母亲就是很多问题的根源,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就什么了,所以他的很多行为是很突发性的,也许他不是蓄谋已久,也许就是当时母亲的一句话,或者是长期积压的,到那个点就突然蹦着了,只不过无非这个小孩他敢这么做,所以,我经常说马乌甲的这个行为是个很灿烂的行为,但是很多人就不理解为什么很灿烂,就是如果你太理性的去看他,你把他当成一个罪犯,你把他当成一个刑事案件,这么理性的去看的话,就很没意思了,因为本身这事是个很意化的东西,包括最后弑母结束后,我也没有给母亲很狰狞的表情啊,都是很意象化的东西,包括牛奶啊,就是想特别淡化这段,就是不想让人觉得一个母亲的死亡是多么的狰狞,多么的让人撕心裂肺的事情,我就是有这么一套理论在背后支撑着我,一定要去弑母的行为,
  
  记者:你自己说的想打破一些行为东西,导演阐述中也说和当时的心境有些关系……
  赵晔:你还记得这事,呵呵,怎么说呢,这个心境,当时有很多事情。
  
  这些事情说白了,是个不重要的东西,跟我的电影关系不重要,只是跟我个人经历有些关系。打个比方,我当时读的动画专业,但是我想做电影,可是这个环境决定了,因为你不是这个行业内的,不是导演系不是摄影系,我们系里不会给你这个作业,你也没有这个条件去拍去接触这个,所以我只能,我大二的时候,我自己生生的去买了台DV,到处拍,因为我也接触不到这个设备,学校也没这个课,而且也没有理由去认识一些摄影系表演系的人,你完全是孤立的,你就是做动画专业的,当时感觉挺无助的。
  
  唯一有一点希望的,就是我毕业的时候,学校搞学生短片电影节,就是谢飞,也许谢飞老师受刺激了,因为国外的短片拍的那么好,国内的短片那么差,受刺激了,我毕业那年,他提出一个政策,拍6部短片,每部短片10万块钱,非常好,完全给了强心剂,同学都很踊跃报名,当时我看到这个,觉得这是个机会,可有机会拍片了,我一口气搞了3个短片剧本,结果送上去,都没被选上,这六个机会都给了文学系(当时,我们没有导演系)。所以,我又是没有机会拍。
  
  就是你特别想干一件事情,但是你怎么努力你都干不了这个事。后来,只能逼得你自己去。当时我还给些剧组写剧本,磨了将近一年,最后都要用了,结果导演说不拍了,又撤了,当时遇到很多这样的事,靠学校不行,靠社会不行,去剧组也不行,都进不了这个行业,怎么办呢,就他妈的只有自己拍了,当时就是有这么一股劲,多多少少也就是要证明自己的能力,当时有这么种背后的情绪,当然这个应该跟电影没有关系,只是跟我个人的经历有关系。
  
  记者:弑母是在剧本阶段就定下来的,还是?
  赵晔:剧本就有的。但是拍的时候还不敢跟演母亲的演员说,给母亲的剧本是没有这么段的,怕她接受不了,因为她不是专业的演员嘛,是普通人,后来我们拍到一个月的时候,大家熟了,感情也不错,有天她突然看到我那一稿剧本,他看到结尾了,说这怎么跟我的不一样啊,怎么有这么一段啊,她自己还琢磨说这怎么拍啊,呵呵,完全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她不会排斥,她还觉得挺好玩,我挺意外的。
  
  记者:结尾的一组镜头:弑母,和弟弟交谈,坐在山顶,最后目前自行车载着兄弟俩,有什么特别考虑?
  赵晔:这么剪肯定是有我的考虑的,尤其是最后一个镜头,他坐在山上的,又看到一家三口。
  
  这个结尾其实是开放性的,后来放映的时候,跟观众交流,我发现观众看到了三种版本,呵呵,一个是马乌甲的幻想,一个是过去的一个片段,导演把他放在了后面,还有一种就是母亲没有死,没有把母亲杀死,之后他们又继续生活。
  
  作为我的本意来讲,我的初衷我确实不希望有特别具体的,非要说我的版本的话,我是比较明确,母亲是被杀死了,最后的那个镜头应该是以前的生活,然后放到后面。但是通过一种剪辑的时空错乱,好像马乌甲似乎又看到了,可能是听到了火车的声音,就是看到了以前的生活。
  
  
  
  从《马乌甲》到《扎赉诺尔》
  
  记者:你影片里的情感,可能只有特别细腻的人才能拍出来的,你觉得自己是情感细腻的人吗?
  赵晔:有的时候吧,我妈老说我心特别粗,因为她觉得我老不关心她。但是有时候我心特别细,但是这个细吧,是针对我感兴趣的东西。
  
  可能我的生活并不很细,但对有些东西的观察,我可能会特别细,会比较敏感,所以就形成一个东西,放在我的影片里。
  
  记者:你的影片对于情感的表现是很深刻的,所以看片的时候会觉得你会是很沧桑的人。尤其是《扎赉诺尔》,不象这个年纪的人拍的片子,你有这样的经历吗?
  赵晔:我没有很直接的送别的经历。
  
  但是我的个人经历,确实跟大多数人一样,我有我经历的特殊性,在我童年时期,我从北京搬到深圳住,有10年吧,这10年对我来讲是很黑暗的一段。
  
  因为在那个年代,只要你有钱,大家就看得起你,在学校,不是因为你学习好,是因为你有个舅舅在香港,你有个随身听是最新的,你的衣服是什么牌子的,我又调皮,又穷,在同学里,我是很被看不起的,各种经历都是不愉快的,现在回想起来,我反而感受到很多东西,我觉得我在这个年纪对情感很敏感,跟我这个经历,或多或少是有关系的,如果说我感受不到这些东西,或者我从小很幸福的话,或许对这些情感我不会那么留心,会视而不见,真的跟一个人经历有很大关系。
  
  上天给了你什么样的生长环境,必然会造就了你未来怎么看待思考这个世界,因此我没有很直接的经历,但是对这种情感,我自己会特别感动,我会想到这种情节,一直支撑我的就是很多细节,比如年轻人治中的那么一笑,很无奈的,傻傻的憨憨的,一遍遍的在我脑海里出现,等等的,也就是这些细节让我很感动,支撑着我,觉得把他变成一个长片是很有价值的,我觉得如果这种东西能够让我感动了,那么至少能让那些和我寻找相同东西的人,也能感动,这是支撑我把影片完成很重要的理由。
  
  记者:关于《马乌甲》的评论很多,很深入,但是《扎赉诺尔》的评论是比较少的,比较不深入。
  赵晔:对,其实我也发现到这个,一搜马乌甲特别多,怎么说呢……会不会大家还是立足于把他当成独立电影;独立电影在大家概念里,是比较异样的,充满棱角的,可以发人深省的。就象《马乌甲》,很多人感兴趣的点就是弑母。那么《扎赉诺尔》,很温和的,大家就觉得不象中国独立电影。这么温和,搞什么独立呢,呵呵。
  
  记者:从南方到北方,从乡村到工业区,你的制作团队都做的不错,你的团队是如何做到的?
  赵晔:这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我很庆幸我没有去念导演系,这可能是我的优势,如果从上学我就认定我是个导演的话,我的分工我只考虑导演的工作,正因为我是学动画的,我不是这个行业的,所以我从拍片的那一天起,我自己就担负着摄影,美术,导演,编剧,连制片都是我做的,《保温瓶》就是这样的,订盒饭,拍的时候我脑子里都会想待回是不是得吃饭了,就是这么磨练出来的。
  
  《马乌甲》基本上就是我拍《保温瓶》的那帮人,除了我的摄影师,我的同班同学,也不是搞摄影的,我的录音是我们学校的,当然她是专业的以外,其他所以工作人员,全都是我以前在广州美术学院的师弟,我当时没有选择跟专业人员合作,因为我知道专业人员有自己的一套体系,我不是他们的思维方式 ,所以我跟他们很难合作。我就不是正规军,我就不是正规军的打法,我干脆就是用一些我的朋友,他们愿意跟我合作的,而且都是师弟师妹,比较好掌控;就完全这么一帮人,拍的时候,大家跟春游玩的一样,都开开心心的,就我整天忧心忡忡的样子,想钱的事,当地人就认为是一帮小孩来瞎胡闹。《扎赉诺尔》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因为要用到摇臂啊,机器也比较专业了,是高清,不是小DV 了,所以要用到一些专业人员,比如一些场工啊,灯光啊,但是主创依然我我们这些人。演员也是非职业,主创也是半职业。
  
  记者:你拍片的时候都有制片计划吗?
  赵晔:有,会有大的,(都有按计划完成吗?)基本都没有超,因为我一开始就会安排很长,呵呵。《马乌甲》我一开始就安排了5、60十天,《扎赉诺尔》一开始安排了50天,55天完成的。
  
  记者:后期呢?
  赵晔:后期比较长,有半年吧。
  
  记者:主要花在调色?
  赵晔:没有,基本没有,因为我前期就定好了,调菜单,因为我知道后期也没什么钱调色,所以我让摄影师前期去加色片,改动摄影机里面的一些数值,改变影像,所以你看到的和前期拍摄的基本是一样。
  
  
  
  说到岩井俊二以及导演的情怀
  
  记者:我个人感觉《马乌甲》故事比较俗套。
  赵晔:对,很多人都是这么觉得的。当时我把剧本大纲给一些朋友看,他们都没有兴趣看,觉得这样的故事拍的太多了;但是看完影片之后就觉得很惊讶,感觉不一样;有时候,这种俗套,想起来有点俗套,但是你表达出来不俗套我觉得就可以,重点是画面给人的感受。
  
  比如岩井俊二他是很商业的,但是呢,他拍出来的青春就是跟别的人拍出来的青春不一样,都是特别俗的东西,但是,青春的感觉和味道在他的片子里就会特别有味道,所以我觉得他个人的独特的魅力。就很简单,很普通的事情,通过他来讲,就可以讲出另外一种东西来。
  
  记者:你觉得是因为他的镜头语言还是?
  赵晔:从表面来看,肯定是他的镜头语言啊,光效啊,但是最根本的是因为这个导演,这个人,这个人很有意思,这个人对青春的理解和别人不一样,他的电影就必然不一样;
  
  我有时候看电影,我更多的不是关注他拍了个什么事件,什么社会,反映战争啊,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通过这个影片,看出他的导演的流露,最终把我征服的,是因为,比如塔可夫斯基,他的哲学观点把我征服了,他的思想把我征服了;岩井俊二也是,如果说他没有那么高的话,没有那么大师的,谈不上什么思想的话,那么至少是这个人的情怀把我征服了,这点很重要,为什么很多人可能不喜欢岩井俊二,觉得这个人的东西太腻了,太唯美了,但是我不这么看,我觉得能把那种题材拍成那样的,我很佩服,因为我看过太多青春类的东西,都是很一般的故事,但是唯有岩井俊二的东西拍得很有味道,跟别人不一样,而且,说实话,这么多年来他的作品也经久不衰,比如说他的《情书》啊,或者《花与爱丽丝》啊,《关于莉莉周的一切》啊,过了这么多年,已经不是那个时代的年轻人了,现在还在看,就有他的道理。
  
  有个事情特别有意思,我一直看岩井俊二的片子,我觉得他有这种情怀嘛,然后在海参崴电影节的时候,岩井俊二是评委,他看完这个电影(《扎赉诺尔》)之后,当时我没去,是演员去的,一开始他没说什么,后来这个片子获得男演员奖,岩井俊二就跟演员讲,说在所有竞赛影片中,他最喜欢《扎赉诺尔》,他说但是他一个人喜欢是没有用的,其他人不喜欢,所以你只能拿一个不大的奖,就是男演员奖,但是,这个奖是我给你的,是我争取的。后来我的演员跟我讲这个事,我觉得我心理特别明白,因为我觉得岩井俊二骨子里也有这样的情怀。你看他虽然做商业片,做青春题材,但是他骨子里那种伤感的东西,那种情怀是抹不掉的,我个人感觉我自己也有一种像《扎赉诺尔》,或者《马乌甲》也好,那样的情怀,所以我觉得感动他的是那种情怀。
  
  记者:你说这种情怀是带有伤感的情怀。
  赵晔:也许不能用很明确的去定位,但是这种情怀,是渗透到《扎赉诺尔》里面的,我觉得岩井俊二这个人他本身也有这种情感在,所以这个影片把他感染了,这也是一种,影片有时候也是要寻找共鸣者,因为《扎赉诺尔》在我来看毕竟还是属于小众的。
  
  记者:《采薇》取得是中国古典的典故,《马乌甲》片名就是书法写的,开头的音乐也很有诗意,《扎赉诺尔》的“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在中国文化中也是非常古典的,你的影片一以贯之都有这样的情怀。
  
  赵晔:我小时候是学习很差的,(用分数定位的话),我小时候对古文也不是很感兴趣,长大以后,18岁以后我会对中国古典文化的东西会特别感兴趣,很奇怪,我记得我有段时间,我一去图书馆,就会扎到历史,文化那一栏,就专门看这些书,我就是觉得这些东西很有味道,我也很喜欢逛古玩市场,因为看到那些带有年代感的东西啊,就会莫名的很感动,有时候我宁可买旧的,不买新的,比如我买一个旧的东西,被用的特别破破烂烂的,我还特别喜欢,就是因为他用时间冲洗过的,这个东西你做不出来的,你想花钱买你都买不到的,这个东西就会让你很感动。
  
  我个人觉得我自己会不会是有中国传统文人的那种情绪在,因为中国文人的传统就有一种很酸的东西,就是恋物。我每到一个地方,我喜欢捡些石头啊,树枝啊,我认为是很有生命力的东西带回家;我从世界各地都会检树枝,新加坡在海边找了个树枝,澳大利亚找了个树枝,我的愿望就是,有一天我捡到足够的树枝,把他拼成一棵树,这个树是由各个地方的各大洲的树枝组成,也不知道这种行为是不是很病态,但多多少少就喜欢干这种事,我觉得有这种行为的人,也会有这种思想,也会对一些这种比较伤感的东西会特别的在意。
  
  
  
  
  和电影的关系
  
  记者: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拍电影感兴趣?
  赵晔:就上大学的时候。
  
  我上美院高中的时候,有电影课,老师就给我们放了很多电影,当时我只知道有周星驰,王晶,90年代嘛,你看不到太多的影片,但是那个老师可以给我们看阿巴斯,看了很多新鲜,很怪异的事,就觉得很有意思,但是当时始终不敢想拍电影的事,因为拍电影在90年代,是一帮很特殊的人做的,当时DV也没有吧,当时我的梦想是当漫画家,因为漫画也是说故事。
  
  上电影学院后,看了更大量的电影,一下感觉敞开了一个窗口,哦,原来电影还可以这么拍,发现电影的动态很有意思,有很多可能性,反而觉得做动画是受局限的,动画反而很麻烦,成本很高,动画更商业,你看我《采薇》做了两年,很辛苦很辛苦,所以我觉得动画不适合我,而且关键是,你去拍电影的话,更直接,更能表达你想表达的东西。而且当时正好DV很流行了。
  
  记者:你当时为什么选择了动画专业
  赵晔:就是从小看嘛,小孩都爱看嘛,所以还是挺喜欢。
  
  其实,我跟动画有种特殊的感情,我上高中以前,没有什么朋友,没人跟我玩,我就老看电视,看动画片,我把动画片当成我的朋友,这挺有意思的。当然,我以后有能力的话,我也许会去拍动画片。
  
  记者:第三届北京独立影展时,你回答为什么做电影的时候说:电影这个东西,是你目前最有兴趣的事情和最适合表达想法的方式。现在还是吗?
  赵晔:还是最好玩的事,每个项目都是新的体验。
  
  现象网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
  

2009-12-04 11:43:09  卢志新

  既然大家都在讨论相关的(王小鲁评赵晔:电影蒙胧诗人及其社会意识),那就顶一下这篇,参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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