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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操电影吗?  马然纪录评论吴文光《操他妈的电影》在山形

2009-10-31 15:34:35   来自: fanhallfilm
  引子:在山形看来自荷兰阿姆斯特丹的竞赛片“新国立美术馆”(Het nieuwe rijksmuseum;即那个藏有伦勃朗“NIGHT WATCH”的博物馆)的时候,从西班牙建筑师安东尼奥一番话处得到启发。【以下无耻的引自自己介绍“新国立”的那篇文】
  
  他说,我们(对博物馆内部)的设计就是尽量推延时间,不让参观者在短期内将博物馆精华一览无遗,却又要一步步引导他们走向引人入胜的宝藏深处;“总之”他说,这就是一场“与时间的游戏”(A PLAY WITH TIME)——纪录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未尝不是一场时间的游戏:如何围绕自己的观点组织素材,在有限的时间内铺展出来,无论旗帜鲜明,或者是自成章法,一番柳暗花明之后,总能豁然开朗——个人以为这是对纪录片制作者的考验。
  
  
  
  10月13日看了本届山形影展竞赛单元评委吴文光的FUCK CINEMA(中文名:《操他妈的电影》);这个叫做“评委单元”的部分全数展映的是本届影展评委们自己的作品。比如印尼人GARIN NUGROHO就带来了他十年前(也是十年以前!!)的A POET(一个诗人),通过回顾1965年阿切省(ACEH)政治运动中幸免于难的一位诗人的亲身经历第一次直面国族史的政治/历史禁忌(当时全国范围内不少COMMUNISTS被捕杀)。
  
  关于“FUCK CIENMA”,老吴说,这是这个片子第一次在国际影展放映。映后问答的时候老吴还说,其实片子素材于1999-01年间完成,一共有过三个剪辑版本,05年结束最后的版本。02年推出的时候,片子叫做,我爱电影。对吴文光来说,山形就是他发现“纪录片”的地方,这样的说法大概毫不为过(有他自己的几篇文章佐证)。此乃后话。从99-09,也算老吴的十年回归吧。
  
  吴文光的作品,主要是跟随一个艺名为“王诛天”的群众演员(真名凌宗南)四处向人推荐根据自己亲身经历写成的剧本;同时并列的线索,包括数次以“招考表演小姐/妓女角色”的演员面试,和跟踪冬日里贩卖盗版DVD的小吴(亦或是“小武”??)行走于城市的角落鬼鬼祟祟的运送艺术片的碟片。
  
  主角王诛天的剧本根据他当群演的经验完成,共计6万字,手写稿(生活窘迫的他甚至不能负担打印稿件的费用)。吴文光在99年的时候已经被业内人士敏锐地认出并被尊敬地叫做“吴老师”,在他的镜头逼视下,来自山东的王诛天一次次来到影视工作室甚或是CCTV6电影频道毛遂自荐,希望有人赏识他的剧本并给与投资。与此同时,以作职业演员糊口的他甚至买不起一顿饭,夜晚在北师大的楼顶露宿;白天在北京城内焦灼地和吴文光的镜头一起飘荡。
  
  你清楚地晓得王诛天的个人经历以及以此为基础的电影不会打动那些专业人员中的绝大多数(包括你自己),他自己口中的“好本子”很有可能是一个教育不完全但是一心对电影抱有热诚的业余电影爱好者一厢情愿的文化创作。但是他对自己的充沛信心或者是其他一些什么貌似神奇的力量支持着他的寻觅和等待,尽管时间看似所剩不多,尽管这些寻找一次比一次绝望……你通过吴的执拗的镜头观察着他的失败,一开始你对这种过程充满好奇,后来你迅速失去热情,你希望不如让他的失败来得彻头彻尾,“这一切不如迅速结束”,你对自己说,因为你开始感受到煎熬,你对王诛天的同情被莫名地转化为一种恨,你痛恨他的自信和小聪明,同时你鄙视他的不自量力,所以你会希望看到他的彻底崩溃。
  
  整个情形开始发生微妙的转变,因为你变得残忍。你说,“操你妈电影”。你不清楚王诛天是不是会这样痛快地或者痛苦地诅咒。你这个时候希望王是一个小贩或者其它什么人,但千万不要是一个对电影抱有如此热诚却又没有相匹配的才华与机遇的人。
  
  很多情况下,尤其是在对方认出摄像机背后的人是传说中的吴文光的情况下,观众已经不清楚王诛天在镜头前一次次介绍那蹩脚的剧情、接受批评是否是某种意义上的自虐表演,因为接受剧本的那一方碍于“吴老师”面子的缘故大概不会直接开口拒绝。你必须忍受这全部的过程,看一个身无分文、衣着拙朴(虽不至褴褛)、热爱电影(各种意义上的)的理想主义者或者机会主义者如何被业内的所谓决定者们撕开他的自尊和梦想,然后被抛弃在北京夏日一场莫名的拍摄计划中和哪怕这部片子的存在都无法阻止的大众遗忘中。
  
  在吴文光的安排下,王诛天去酒店见张元。在出租车上,王对吴文光说,你知道吗,如果选择,我宁愿地球上只有狼而没有人,因为“狼可以培养,但是人无可救药”。
  
  彼时的张元很狡猾,但是镜头前的他倒也真实而可爱。他直接问王,“你是不是有一种感觉,就是被人操纵着到处乱跑”(意指吴文光在利用王诛天做自己的拍摄计划)。王诛天说,自己需要一份临时演员的工作糊口,张元说,你不已经是了吗??然后一脸坏笑看着镜头后面的吴。
  
  据说02年的FUCK CINEMA里面没有王诛天的声音,而在这个版本中,挫败后失意的王在路边对吴说,别人对我怎么样,我也可以很敏感;(拍摄的过程中)你玩得开心,我玩得痛苦。而在接近片末的部分中,王念了自己对吴的一段评价,(原谅那段未来得及手录),记得他大概是说,你和你的摄像机都在如此残忍地观察我的挫败,恨不能看到我挖心挖肺,血溅四处。
  
  吴文光拍摄演员面试的部分我不细说,个人很喜欢那个贩卖盗版DVD的、对艺术片很有见地的小吴。除了那些北京雪日中的奔走,记得有一个镜头,是他在房间独自看着马其顿的“BEFORE THE RAINS”(暴雨将至)。他还反复对老吴说,不要看“天浴”(陈冲那部),没有什么意思。路过卖A片的大婶时,吴文光对小吴说,哎她们是你同行呢!小吴对此不置可否,“她们怎么会是我的同行”;老吴说,我觉得有相似;小吴沉默。
  
  影片的最后,是雪夜中老吴抬着摄像机跟在骑单车的小吴身后跟丢了,他喊着,小吴,小吴,小吴……喘气声,和失焦的镜头。
  
  
  
  
  映后问答的时候,老吴说,有朋友问过他,“你要操电影吗?”;他说,我要操的不是电影,我操的是故事片,不是纪录片。如果电影需要被操,先得被操的是我自己。
  
  因为说这段的时候一直在重复“操操操”(在这个语境下念四声,和“糙”同个音调),中文-日文翻译和日文-英文翻译(两位日本女士)都应该是使用了文明的字眼,到后来从中文-日文变成英文的时候,老吴高喊着不对不对不对!!译错了。我注意到,英文最后出来的是CRITICIZE(批评)。如果直接说FUCK,应该会很爽很到位;如果我是翻译,我会这样做……但是日本人民大概需要更加干净的译文。
  
  吴文光说,自己一直在想纪录片对生活有什么用处。在中国90年代,纪录片只能作地下放映,或者在国外放映,在国内根本没有场地放映,这是很糟糕的。2000年以后,他觉得一切应该有所改变。因为小川曾经对他说,拍摄纪录片一定要对生活有所改变,如果没有改变,别去做。从99-05年(FUCK CINEMA的制作区间),吴说自己拍片的方式也有很大的转变。就是他放弃团队和大批工作人员,成为一个人拍片的方式。同时,他不再主动将自己的作品送交电影节,除非影展有所要求。
  
  现场有一个貌似老吴朋友的影评人兮兮的人做了很好的一个解读,他说【老马手录英文,这里翻译成中文】
  
  你说你不是在操纪录片,最该操的是剧情片,甚至是你自己。但是在作品的末尾,你包括了王诛天的那封信(老马注:王诛天再三犹豫后,把自己评价老吴和他们拍片经历的感受朗读给老吴听),其实你是在操纪录片和你自己,以及很多其他的纪录片作品。因为这些纪录片都以疯狂的主角取悦观众,而那封信却在说,操你妈的观众,操你妈的笑声。
  
  老吴说,我的纪录片包括了三种人,一是王诛天,其次是那些考试的演员,第三是卖盗版DVD的小吴,最后是摄像机后面的我。最该操的人的确是我。我本来的版本,按照职业人的方式,剪得很干净,非常客观,很多片子都是这样做的,做成标准的90分钟,这样适合在电视台和影院放映,也可以卖钱。但是我不想再重复从前的方式,我想要的是把王诛天的声音剪回来,所以这个片子由原来的“我爱电影”变成“操你妈电影”,电视台和影院不能再放映,哪怕电影节和美术馆的朋友,听到标题之后,也呵呵一笑不再谈。
  
  
  PS:片子里面还有99年更年轻版本的张献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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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马然
  责编:107C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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