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来西亚导演 陈翠梅 放映交流实录

　　　2010年11月6日，现象艺术影院 陈翠梅导演 作品放映会。处女作《用爱征服一切》以及新片《无夏之年》。以下是观影交流实录。
　　
　　
　　
　　一、对摄影师说：可以不要拍的那么美么？
　　
　　
　　陈乐：非常感谢大家，下面有请陈翠梅导演，大家有什么问题，关于这一部片子，或是上一部陈翠梅导演的处女作，可以现场提问她。那导演可以先大致介绍一下这部新片。
　　
　　陈翠梅：我拍这个片子距离上一个大概有四年的时间，其实这段时间……，我觉得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一直不知道拍电影要拍什么，可能一直不知道自己要拍什么，然后这部片子的状况也还是这个样子，我觉得这部片子会比上一部难，甚至在叙述方面我都觉得没有意识，还是拍好像上一部片子那样的，所以拍的整个东西可能更加不亲近观众，所以我这几次放片子我都不太敢跟观众一起看。
　　
　　陈乐：但是不会啊，我会觉得第二部片子明显跟第一部片子相比的话能看出有一些改变，比如说画面非常美，做的非常精致。那可以谈一下这方面吗？
　　
　　陈翠梅：这是我第一次跟我的摄影师张毓轩合作，我觉得他是马来西亚最好的摄影师啦，就是拍电影的摄影师。我最常跟他讲的就是，你可以不要拍的这么美吗？因为他，不管怎么困难的情况，或者多么短的时间，他摆一摆，就是拍的很美，那我们换个地方，这个可能太美了，我觉得太美了，或者越到了后面其实我第二段的时候……，第二段我们讨论，本来都是比较低的地平线，然后比较远的镜头，因为太多好看的镜头一排起来的时候，整个片子很呆，就不活了，我那时候担心，就加拍两天，就去拍了一些……，就后来你看到可能那些静的镜头就是后来补拍的，就比较粗糙一点的画面，主要在摄影方面，我觉得如果有人说摄影很好看，很美，我觉得那个可能对电影本身不是很好。
　　
　　陈乐：那你觉得这个片子两编剧，有什么对您的创作上面您觉得有什么改变吗，相差四年的时间？
　　
　　陈翠梅：其实上一部长片，那个拍摄或者写剧本的情况非常理智，就是很清楚知道整个故事是怎么样的，整个结构，整个叙述是有计算的这个，之后是这个，就很清楚的，那么一块什么什么的。这一部其实是写的时候不知道会变成怎么样，所以其实现在你看到的跟我的剧本也有很大的分别，上一部跟剧本都差不多，就是一样，这一部在剪辑的时候还是有重排，其实丢掉很多东西。
　　
　　陈乐：那我们还是把时间留给观众，大家有没有什么想提问的。
　　
　　
　　
　　彭姗：你那个美人鱼，我妈非要说这个是美人鱼，我说这个是鱼脑袋的，不叫美人鱼啊，鱼头人，是你们现场做好的道具摆在那吗？
　　
　　陈翠梅：它是……这边这么说，英文叫Compositing（编者注：合成技术）就是先拍一个人躺在那边，然后在蓝布上拍一个鱼头，然后放上去。
　　
　　彭姗：合成再加海的背景？
　　
　　陈翠梅：没有，就只有两个合成，一个是一个女人躺在沙滩上，那整个都是已经在那边了，然后我们在蓝布上在拍一个鱼头，其实是相当简单的一个电脑合成。
　　
　　彭姗：学到了。
　　
　　陈翠梅：如果有人有学过电脑，这是非常简单的技巧，而且镜头是没有移动的，其实那个帮我们做这个合成的，他还要求说其实你们应该要做动的，就看起来比较自然。但是因为后半部我们在画面上都是不太移动的，所以就没有给他。他要那个比较有挑战性的，就是镜头有晃动。
　　
　　彭姗：那我帮我妈问一下，关于那个手抓饭的那个镜头，看到那个不是用手在抓饭吃吗？
　　
　　陈翠梅：哦，我们那边马来人和印度人就是用手抓饭吃的，这个是有技巧的，就是你手把它抓成一团……，华人就用筷子，但是马来人和印度人都是那样子，包括我们尤其有的时候就去马来人的家里，或者婚礼也是要跟他们去，他们可以吃的手指都很干净，就可能只是有一点点脏，我吃的话，我很差，弄的整个手都是脏乎乎的。
　　
　　彭姗：还有那个水下，是怎么做的？
　　
　　陈翠梅：因为我们大部分是5D Mark II拍的，然后你只要去这些潜水店买一个防水罩，很贵的，但是幸好，因为我跟我的摄影师都喜欢潜水，他是一个资深的潜水员，我们买了，他再跟我们二手买下来，所以其实我们也把它当做是租金吧。他后来就帮我买了这个，价钱也跟相机的价钱差不多。
　　
　　彭姗：谢谢。
　　
　　
　　二、其实真的不知道成片会变成什么样子的。
　　
　　
　　
　　
　　刘伽茵：你刚刚说到的跟第一个电影相比在观看性方面的差异，我自己一直都害怕做观众问答，我一直这么多年都一直处在这种状况。那现在你也处在这种状况，我非常高兴。真的，但是我其实挺吃惊的，因为我是08年那一次在德国看到你的第一部片子，就像你说的技术性，这个方面是比较理性，可以遇见你这样一个作品，然后你也是隔了好几年，所以我没有拍任何其他（作品），我是往另外一个方向上走了。所以可能有一些问题，就想表达一下自己特别直观的在这一方面的问题。然后像包括那天在论坛上说的，然后刚刚你表述的，我不知道是你意识到的一个选择还是只是一个非常暂时的，就它其实只是09年，08年某一个阶段的暂时的一个选择。
　　
　　陈翠梅：不能说是一个选择，不能说我以后就是往这条路走，但是我觉得在环境许可我的情况下，我就是想继续做我喜欢做的电影。那我觉得我还是可以拍别的东西，但是我想我接下来我还是可以继续拍，我觉得这可能试着这么做，或者试着那么做，不是一个限制，但是我觉得比较喜欢按照自己的兴趣或者自己也不清楚它其实会变成什么东西，其实这个片子是非常深的一个例子，我拍之前我不知道它会是什么样子的，而且这个东西我也不敢跟我的制片人或者摄影师说，就我都会很清楚知道这个是怎么样一回事，可以跟人解释说我的片子是这样子的，第一部分是他们一个夜晚在谈天谈到他们的童年，然后第二部分就会真的谈到他们的童年，是这样子，但是其实真的不知道它会变成什么样子。而且其实在摄影方面，很多其实是我的摄影师他的构想。
　　
　　刘伽茵：虽然后面你又补拍了一些镜头，但是真的整个看起来还是很美，所以可能拍的不够，我觉得可能需要多补拍几天才能把那个雪景拍好。还是很美，然后还有一个就是，看的时候还是一个特别直观的感受，现在因为北京冷了，如果夏天的时候看，海洋、水，跳下的水，会令你心情特别好，但是因为很冷，所以我看他们飘着水的时候我也特别紧张，因为我也特别冷，然后那个结尾的那个音乐我特别喜欢。
　　
　　
　　三、就只为了让你们看，真的螃蟹会吃沙！
　　
　　
　　
　　陈翠梅：海波老师就不要讲什么摄影很美啊，什么之类的了。
　　
　　海波：上一次咱们跟宏伟在广场上喝酒，你和我说过一个电影，我其实就我就一直对这个电影特别有……，几次我就自己幻想了这个景，包括还有摄影，还有我想象成什么样，我今天看了，然后我特别喜欢这个剧本，这首先是第一个，就你这个想法，这个剧本特别对我口味，另外还有一个就是，我也喜欢这种有特别浓郁的那种……，我个人理解有法国电影的风格，我也特别喜欢这个电影的味道。但是有一些细节吧，还有摄影，还有剪辑，我个人认为还有一些，我自己认为有一些我认为应该修改的地方，我个人第一个认为就是从电影的这个下半部分开始，有那么一段沙滩上跑步的那一段，还有包括后来还有蟹子在吃沙子那个镜头啊，我个人觉得这些镜头有点太实在了，我希望在这整个电影里有一些空间让我们想象，比方说蟹子吃沙子那个镜头吧，我觉得讲得很朴实，因为很精彩，没有必要吧，那是一个文学故事，但我觉得没有必要用一个影像语言再来重复一次，我觉得这个就有一点，我觉得要我做这个电影的话这个镜头我就不要。另外还有一个我想，比方跑步或者一些慢镜头，我觉得完全可以用空镜，或者就是一个空旷的海岸线来表现它，然后可以加上字幕，我说的这个意思是要减少摄影语言的真实性，反正我觉得更有那种回忆，回味，我个人的想象电影的味道我喜欢的味道会更浓一些。但是我特别喜欢这个电影的这个氛围还有，谢谢你啊。
　　
　　陈翠梅：我想像那个螃蟹，那个螃蟹可能是我自己个人不太肯丢掉的镜头，因为它还有一些童年回忆，我记得我小时候就老看螃蟹吃沙，然后跟朋友说没有人相信，他们没有办法想象螃蟹那个会吃沙，然后吐出来的那个东西，所以它是非常好像那种纪录片，就只为了让你们看，真的螃蟹会吃沙。
　　
　　海波：我忘了问了，那个螃蟹吃沙的故事是你自己编的吗？
　　
　　陈翠梅：那个前面真的就是浦岛太郎嘛，但是后面加的变成螃蟹吃沙那个是我加上去的。
　　
　　海波：我说的那个故事是你编的吗？还是……？
　　
　　陈翠梅：就前面这个渔夫的是吗？
　　
　　海波：对对对。
　　
　　陈翠梅：这个是一个日本的传说，就有一个涂到太阳渔夫的，……那个后面吃沙的是我加上去的。
　　
　　海波：我自己最喜欢就是前面在海上这一段，我觉得那个味道最到，就在船上还有他跳到水里，潜水这一段。
　　
　　陈翠梅：我个人也很喜欢，但是很多人觉得讲话太多了。
　　
　　海波：前面那段我觉得还没这好，然后这些童年这一部分，我觉得稍微有一点混乱了，但是前面那一段我特别喜欢。
　　
　　陈翠梅：谢谢。
　　
　　陈乐：其他观众，泥巴有没有说什么想问的？
　　
　　泥巴：有在后面做采访。
　　
　　陈乐：现在可以提纲式的问一下。
　　
　　泥巴：就是成长得也太快了。
　　
　　陈翠梅：成长吗？
　　
　　泥巴：对，就相对第一部片子来说，就是之前那一部是感觉挺老实的，就是把故事讲出来，然后也有后面一些细微性的东西在，但是到这一部片子我觉得也太大师了，就是很大师，真的很大师的那种感觉。
　　
　　陈翠梅：我的摄影师是个大师，你看每次人家都先说摄影很好。
　　
　　泥巴：下次你还敢找他拍片吗？
　　
　　陈翠梅：他不要跟我拍了，何宇恒用的很长的都是他，我其实还想跟他一起拍，但是就是看片子，我不一定要跟同一个摄影师拍，但是我非常非常喜欢他。
　　
　　
　　四、美人鱼还是美鱼人？什么是无夏之年？
　　
　　
　　
　　
　　陈乐：那个因为大家都会听过美人鱼，但是这个是一个美鱼人，就是它的鱼头，这个跟这个当地文化有什么关系，传说什么的？
　　
　　陈翠梅：那个也是我的童年回忆。因为我小时候我家里有一本相册，就是放家里的照片，都是都是黑白照，就是可能我父亲、母亲他们以前的照片，然后忽然就有一张跟以前黑白照不一样的照片，就是鱼头人身的，看起来很真，我父亲跟我说这个是在我们的临近的村子，他们发现的一个美人鱼，是一个背包客拍下来的，但是拍照的时候已经死掉了，所以我小时候一直相信，我一直以为就是有美人鱼的，然后美人鱼就是这个样子，一直到开始看安徒生的童话之类的，然后一直到十多岁看报纸才……，就是介绍这个法国的超现实主义的一个画家的时候，他画的都是一些超现实的，但这是他其中一幅画，所以我不知道我爸爸是被人骗了，还是他就是当当就是骗我。
　　
　　陈乐：还有那这部片子为什么会叫《无夏之年》呢？因为我在网上查到过无夏之年是指1816年的时候好像有一个灾难，没有夏天的那个，这个片子跟那有关系吗？
　　
　　陈翠梅：本来就是那个，因为我非常喜欢维基百科，我很喜欢上去读，然后我只是那个时候我读到这一篇，我觉得很有意思，就是1816年的时候那一年几乎全世界，尤其是北美洲还有中国，那一年的夏天气温非常低，甚至有一些地区下雪，然后就导致饥荒、战争之类的，但是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直到近代才有科学家确认，应该是1815年的时候在印尼发生了一个火山爆发，然后那个火山尘影响了那个气温，我觉得就是你可以想象当时的人觉得好像世界末日要来了，但是完全不知道什么原因的那个感觉，我觉得那个很好，所以我拿来做题目。
　　
　　陈乐：那跟这个故事的表达？
　　
　　陈翠梅：没有很直接，但是我觉得就是你不知道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嘛，是怎么发生的。
　　
　　陈乐：其他观众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今天的交流先到此结束。待会有张子夫的音乐现场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