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大立：我以为你叫的不是我

　　2005年2月26、27两天，在第33届香港国际艺术节上出现了一件意外的事。独立音乐居然史无前例地占据了两个单元。香港的新锐独立唱片公司89268成功地做到了一只脚踏两只船，演出既向大众展示了当下年青一代摇滚乐的青春掌纹，同时更是一次向香港独立音乐运动发展的压缩式致敬。音乐会打出了“东主有喜”的旗号，其实成全的是一腔“独立又袭”的心事。值得一提的是，去年底刚完成全国巡演的沼泽乐队也有幸参与进这一时代盛事，而这也是自民谣乐团野孩子参加2002年香港国际艺术节以来，内地团体又一次到港访演。
　　这是一次回忆与憧憬互动的行动。从现场反应看，观众对舞台上的六支团体还有些陌生，但当乐队身后的大幕布上依稀浮现出一组组香港独立音乐的往事时，音乐会终于变成了一次新的阅读和思考。这次音乐会的表演采取了一种别出心裁的致敬方式，后辈向前辈致敬，当代乐队向当代乐队致敬。参演乐队都是89268的旗下团体：假音人，沼泽，Oliver，方欣浩，inLove，黄湛熙。这六支团体的风格各不相同，但当他们汇集在一块舞台上却又是协调的。沼泽唱起了AMK和有耳非文，方欣浩唱起了Black　Box，inLove唱起了假音人和普普乐团，黄湛熙唱起了黄秋生，Oliver唱起了…Huh！？，假音人唱起了粉红A。当方欣浩唱出Black　Box久违的歌时，我突然想起1995年12月30日Black　Box在广州念奴娇西餐厅放歌的那幕，主唱让左边的那位成员独唱时，那个大男孩已经羞红了脸。我在想，1995的那场掌声和2005年的这场掌声到底有什么差异？答案是：2005年的版本少了一些尖叫。

　　第一次听到沼泽用母语演唱，差点让我喜极而泣，他们的固执己见是否已快到了开花结果的一天？他们在第三场里以一曲《什么是青春》抚平了人们内心积压多时的皱纹，也铺展开一条他们日后的阔路。方欣浩乐队中的长笛和口风琴，稳稳地卡住了城市民谣平衡的张力，同时也无疑为年青一代乐队的结构提出了一个新的建议，他们的自信、放松和弹性在现今中国乐队的身上不是很多见。

　　主唱向观众播报：下面，我要向大家隆重介绍一位重量级人物，浮世绘主唱——梁翘柏。观众席传出了热烈的掌声。梁翘柏兴奋地跑上台，拿过麦克风：刚才听到他这样介绍，我以为他叫的不是我。台下已是笑声一片。在Oliver的伴奏声中，梁翘柏随即歌唱了一首《忧伤都市》。不过，乐队的音乐太急速了，它把这个爱花的少年催促着逼上了一条“绝”路。假音人显然传承的是香港上世纪80年代摇滚草创期建基的路线：唯美、软性、浪漫、冷感。对号入座的前世代表有浮世绘和新青年，主唱眼光中放射的勇气甚至让人有些不敢正视。没有化装、没有定型胶、没有项链、没有自行车链、没有华服、没有夸张的言辞，他们的着装甚至都不太像是一群香港青年！但当鼓手(事后当笔者在假音人的休息室里与他们聊天时，才吃惊地得知假音人的鼓手也是…Huh！？的创建成员)澎湃而至的节拍传出时，你才会发现这是一股最不动声色的青春逼人。

　　我忽而也想通了一个道理：原来，一支乐队就是一种性格的化身；一次演出，就是一次忧愁的瓦解，而歌手脚下的那块舞台，正是一趟远程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