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井俊二的《花与爱丽丝》

    有人说其实创作无非是营养的平衡，缺什么补什么，电影也无外如是。当爱情不在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希望留住爱情，或者说是品尝到爱情甜蜜的人们希望告诉后来者曾经爱情的原生态是什么。于是，看爱情片成了对于爱情幻想的憧憬和爱情陨落的缅怀。
　　其实分不清楚岩井俊二是哪种人，也分不清楚他究竟心怀怎样的感恩去抒写爱情，如果他一直创作的题材是关于爱情的话。但是，观众能够分享并透过影像隐约猜测他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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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一度，大家都是怀着极大的热情翘首以盼这部《hana and alice》。西祠胡同上曾经发过一张它的海报——两个并排站立的少女，眼神空洞、肌体丰满，像两个小动物。

　　把人拍得像动物，应该只有岩井俊二有这个能耐。因为在他所掌控的摄影机下记录的无一例外是孩子——等待成长、正在成长或者刚刚成长的孩子。(没有哪一个导演和他一样这般坚持这样一个“嗜好”。)他们都迷失在残酷青春里，迷失在探索爱情、交际、自身的迷惘里，无所适从却又“积极进取”。从《情书》到《燕尾蝶》再到这部《花与爱丽斯》，无一例外。孩子们像动物一般实践着导演的谋略。

　　其实，并不应该把《花与爱丽斯》归类到如《情书》一般的爱情神话里，也不能把它当作青春残酷片甚或青春意淫片来对待。更确切地应该称它做一个矩形——一个可以任意揉捏的形状，掺杂了太多的不纯粹，与现实渐行渐远。也就是说，它与大多数人看到的日本并不是同一种现实。

　　电影现实中的两个女孩先後与一个男孩“谈”恋爱。原先，花与爱丽斯二人发小邻里的关系让她们情同姐妹。她们在站台上开始观望各自的男孩子就陷入了旋涡，难以自制。他传达给我爱情是谎言的信息。花因爱情产生迷恋，别无选择地用谎言去编织一个爱情的承诺。她告诉自己喜欢的木偶男孩，他失忆了，忘记了他要和自己交往的承诺。而因这个谎言，她不得不将谎言的雪球滚大，让爱丽斯去佐证男孩已经失忆。爱丽斯扮演了男孩失忆前女友的角色。木偶般的男孩因爱情产生活力，顺应了爱丽斯的谎言，承认自己已经尝试恢复失去的记忆，他还找回了以前与爱丽斯“相爱”的感觉。爱丽斯也因友谊的需要转化为爱情的需要，继续这个谎言，并一块和男孩找寻曾经的爱情足迹。这是三个都在欺骗的孩子，欺骗自己会拥有爱情。岩石俊二是何等敏锐，用这种巧妙的方式剖析了爱情的本质。

　　友谊因何而破碎而又因何而复圆/原？因为一个男孩亦或她们自己。这个木讷的男孩是开启她们的钥匙，让她们发现了自己以及彼此，让她们知道自己的需要，知道象她们那样的形影不离也会分崩离析。于是，少女被开启了。她们都和《情书》里的藤井树一样，被给予了更多的关注。

　　在这里，有必要把《花与爱丽斯》与《情书》并列到一起。不仅因为它们是同一个人的作品，都有被开启的少女，更因为二者票房差距如此之巨。其实，可以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最显而易见的是二者在演员选择上有很大差异。《花》用的是三个非职业演员，曾经有人说能够压制演员酬劳一部片子就能获益，那么这笔演员费节省了很多。而《情》选用的中山美穗、渡边博子、丰川悦司、柏原崇和酒井美纪无一不是大牌，酬劳自当不斐。也许成本的低廉是票房收入不高的唯一合理解释。但是，细节的堆砌和唯美风格自始至终才是票房惨败的真凶。

　　唯美绝对是岩井俊二，但绝对不是电影的唯一，甚至不能成为票房的唯一保证。当年，《情书》在台湾一举拿下三千万的票房，更是成为当季日本本土的票房冠军，甚至被传媒称作“票房与口碑全面告捷的爱情文艺电影”。而，《花》自2004年3月13号公映以来，日本的九大城市中只有三家电影院接收了《花》，而在日本本土的票房成绩也仅仅是六万八千五百九十一美元。如果大家对这个数字不是很敏感的话，那有这么一个数据可以被提供出来加以比较，《2046》在日本有二十三家电影院给与接纳，创下票房八十四万五千四百二十一。《花》在票房上收益甚微，甚至有不能保底的威胁，而它在各大电影节上也罕有收获。

　　《情书》是一部纯粹的爱情片，依靠爱情的猜想来完成，细节用以烘托爱情的假想，出来的效果自然纯真并另人神往。但是，《花》并不是第二部《情书》，它不能再被一个很精确的词概括，但我们知道它讲的是少女被开启的过程。唯美并不是被开启时的味道，它应该仅限于被开启前。而有影评人觉得细腻的手法，完美的画面正是这部片子的特色，我觉得了一种敷衍，用评论的敷衍对待创作者的敷衍。

　　而如果仅仅要做一部赏心悦目的电影，仅仅穷究细节和小情趣，从而动用整个制作班底和大量时间就是犯罪，如果还骗取观众的钞票更是罪不可恕。中国导演也曾经膜拜唯美。其实，唯美并不是中国的审美，唯美也不是电影的审美。中国人一直在说“残缺即是美”，这不才是我们认为的最美吗？电影的最美是真实，难道说象《卡拉是条狗》和《大腕》那样的电影不美吗？它们接近生活的真实，并为人津津乐道，这不才是我们认为的最美的电影吗？

　　这部片子是岩井俊二的尝试，对网络电视和短片抵触创作后的延续。延续，本身就有敷衍。他给予的解释是这样的：“估计看过的人会觉得电影是短片的续集，这一点早在我的意料之中了(笑)。电影所呈现的是与短片完全似是而非的世界。或许会给人‘导演的观点即使有所改变，怎么会不一样到这种程度’的感觉。我觉得短片强调的是可爱的感觉，而电影会进入更深的层面。为了让已经看过短片的观众也接受和喜欢，在最初的企划阶段相当烦恼，最终苦心经营出电影中这个似是而非的世界。”这应该是最不能被容忍的创作态度，敷衍电影，然后敷衍自己。近来大众日渐知晓中国电影从业者的敷衍心态，他们一例先草率电影，再慎重宣传。其实，这本身就冒犯各位创作唯美导演的禁忌，创作过程并不唯美。

　　但是，岩井俊二在《花与爱丽斯》中DV的使用却是相当值得借鉴的。岩井俊二在《关于莉莉周的一切》里就开始使用DV拍摄一些特殊需要的镜头。而在《花》里DV拍摄下地铁里的大量段落以及少男和少女之间的接触。让观众觉得很舒服的是，DV拍摄出来的效果不逊于胶片，而这正是导演致力于去达到的效果。然而对于中国的创作者们来说，DV的更大用处也许是在可以帮助那些缺乏资金支持的导演完成自己的电影梦想，并帮助他们更接近于自己的电影真实。不过，有人是这样说的“都说DV时代已经来临，但萝卜雕的花和玉雕的花能一样吗？”。这当然是因为他对于胶片的执着。如果那些执着于拍摄胶片的人们不遗余力地去找寻更多拍摄胶片的时机，而那些没有机会接触胶片却有着电影梦的人们有能力把DV拍得像胶片，那么能够确信，在艺术层面上足以保证中国电影的质量，并能激发更多电影人的热情。

　　本文很不周全地将我们假定在一个票房决定一切的电影国度。如果我们认为票房是一剂良药，可以督促、衡量甚至拯救中国电影，那么今天的讨论才尚有意义。岩井俊二是一位有着自己独特特点的导演，但是他的特点不能为其他人所复制。因为有些特质，诸如“唯美”并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而有些坚持，却值得嫁接过来为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