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女人十年人生实录
王峻拍《
看了近1000盘带子后,终于选出了10位妇女。
在完全没有接触到拍摄对象的时候,作为该片的总策划,王峻对“十年”有如下预设:这是没有战争的十年;妇女开始自觉地运用生育控制的概念和手段;高技术产业改变了农业社会和重工业社会男性占强势地位的社会结构,为女性带来新的空间和岗位;2003年,中国人均GDP超过1000美元,按照联合国的理论,人均GDP超过1000美元的社会将出现瓶颈状态,社会再发展,更多受文化的制约……对于要拍摄的群体——女性,王峻有一个一直以来尚待证实的判断:时代的痕迹往往较早投射在女性身上,她们抓住时代可能性的能力要比男性大。“我有一个研究清代佚名诗人的朋友,他走遍了全国各个地方,发现当男诗人还在以社会角色写诗抒情言志,表达自己要如何改造社会的时候,女诗人已经朦胧地出现了自我意识,对人生和命运的关注在诗里更多一些。”王峻认为,拍片的经历,印证了他的判断:“她们的心灵更自由,也更深邃。”
十年流逝,人会有足够的理由感慨人世沧桑,时代跃动,“主义”飞翔;而对于一位女性,十年流逝,最真切的痛感也许是当自己面对镜子时,发现眼角出现了鱼尾纹。
《
“媒体把我说成神”
也许是以前的“触电”经历不那么愉快,这10个人对于摄影机再次进入平静生活或多或少都有疑虑。因为善举曾被媒体广为报道的杨竹红反应尤为激烈:“媒体都是骗子,我做了我想做的事,媒体把我说成神。”
王峻跟杨竹红通了若干次电话并几次面对面地深谈,在双方建立起理解和尊重之后,杨竹红终于同意拍摄。
杨竹红是个富人,富到可以到五星级宾馆修指甲。但她并不幸福。坐地铁,列车钻隧道的时候,她想用头撞车厢的玻璃;一个人在家,尽管是在12楼,大门紧锁且有保安,她总觉得窗帘后面藏着人。
十多年前,眼科大夫杨竹红从医院辞职,先入传媒业,后又下海经商,目的是为了赚更多的钱去干自己想干的事,这些事情包括:旅游,建一所眼科医院,用自己所长服务社会。当她真的有钱之后,她发现自己既没有实现这些愿望,也失去了对它们的想象。杨竹红觉得,自己的现在是对自己过去的背叛。
当医生的时候,杨竹红从媒体中知道,宁夏农村的一个孩子因父母双双得了眼疾而辍学在家,便只身赶到了这个孩子的家,为他的父母治好病,并留下了自己的积蓄,让孩子重返校园。因为这件事,杨竹红上了电视。在两年前的一次商业聚餐上,有一个陌生人执意说他认识杨竹红,最后断定曾在电视上看到过她。“我当时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我知道我的脸肯定红到了耳朵根,我拿起包就走,尽管那顿饭应该我埋单。”
杨竹红还做过很多其他的善事:捐钱、献血、种树……她的女儿这样评价她:“她当年去宁夏是为了理想,现在所做的一些小善事是为了心理的安宁。”
“杨竹红是标准的‘红旗下的蛋’。她下海之后父亲不准她进门,认为商业是可耻的。后来有邻居告诉她父亲,她给人免费治病,父亲才容许她进家门。她的焦虑有时代的投影:过去认为商业可耻,现在崇尚商业,两极的东西都发生在她身上。”对拍摄对象有深刻体察的王峻说,一点小事都会让杨竹红有挫败感。她曾经把普鲁斯特的书拿来,翻着的时候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好的文学青年,翻到十几页读不下去了,下定论自己是个失败的文学青年。另一次,她兴奋地打电话给王峻,说自己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