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林奇——电影界的弗洛伊德

这几天比较郁闷，先是自己最喜欢的巴西队和最喜欢的罗纳尔多在世界杯首战上表现的一塌糊涂，后又遭遇六级考试的打击，心情跌至了低谷。这个时候，突然想到了上周刚下完的《我心狂野》还在电脑里静静的躺着，没来得及看，听这名字，应该是比较刺激的片子，看一下说不定可排解排解郁闷无比的心情（呵呵，色狼本色啊）。怀着这样的心情，我看完了既《穆赫兰道》、《蓝丝绒》之后的第三部大卫林奇的作品，竟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这个个风格奇异的导演。
我相信大卫林奇一定对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很有研究，因为我从未见过一个导演能对人类潜意识中的欲望、恐惧、罪恶……刻画的如此淋漓尽致，在华丽、阴郁、惊悚、诡异的林奇影像中，总有一些奇怪的人在一些奇怪的场合下做一些奇怪的事情，观众看完影片后如同经历了一场噩梦，一场发现人类潜意识本质的触目惊心的噩梦……
我知道，仅仅看了一个导演的三部影片，是没有权利在这谈论这位导演的，但由于自己所学的哲学专业，对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也有所涉猎，确切的说，我对他老人家还是颇为崇拜的，所以，在看完林奇的这三部影片后，我有一种偶遇知音、惺惺相惜的感觉，恨不得能飞到大洋彼岸和林奇面对面的交流一下，所以，在这里，我就试着用精神分析学来谈一下自己对这三部影片的一些见解，抛砖引玉，和大家交流一下，因为我知道大卫林奇的粉丝团数量是很庞大的。
一

拍摄于1990年的《我心狂野》集爱情、恐怖、荒诞、暴力于一身，极具妖媚气质，人物时刻处在精神分裂的边缘，一层一层的心理危机压抑着人性的发展，梦境、幻想、回忆、挣扎……太多的元素使得影片成为了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论的最佳蓝本。
影片开头，用固定镜头以将近2分钟的时间拍摄西勒将一个黑人活活打死的场景。在殴打黑人时，西勒明显带有快感，他不经过任何思考，像宰杀牲畜一般，杀死了黑人，完成了本能的宣泄，按照弗洛伊德的解释，这是人类的原始本能，它无条件地按照“快乐原则”行动。西勒出狱后，本性依然未改，一系列的恶习彰显着他体内 “本我”的非理性冲动，与璐娜的私奔、在公路上停车狂舞、疯狂做爱正是这一冲动的鲜明体现。
但大卫•林奇还是给了观众一个光明的人格转变，那就是西勒最终克制住了“本我”的灵魂冲动，拥有了“自我”和“超我”。在得知了璐娜怀孕后，西勒决定参与抢劫，使璐娜能够真正过上幸福生活，虽然抢劫行为是违反法律的，但从西勒的角度考虑，这正是它具有“自我”并逐渐找到“超我”的例证。影片最后，西勒出狱，带着深深的愧疚和自责，他决定离开璐娜和孩子，让他们享有纯洁的世界，大卫•林奇用压抑“本我”放逐“自我”的方式刻画出了西勒在最后对“超我”的追求以及他的人格回归。
弗洛伊德认为母女之间的战争是与生俱来的，因为在女儿的潜意识中存在着希望取代母亲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幻想着将母亲杀死的“拭母”情结。璐娜与其母亲在影片中一直处于压制与反抗的二元斗争状态中。为了进一步表现母女之战的可怕，大卫•林奇还在逃亡的路上，安排了一场车祸。死于车祸的女孩在临死前对母亲的恐惧加剧了璐娜内心的焦虑，于是在之后的逃亡途中，璐娜一直处在幻觉和回忆之中，她神游般看见骑着扫帚的邪恶女巫长着母亲的脸。由此，大卫•林奇通过真实和虚幻两组影像段落，表现出母亲给璐娜造成的精神压制和心灵恐嗅。
二

拍摄于2001年的《穆赫兰道》无疑是最受林奇迷们推崇的林奇作品，也是最能体现林奇“他在梦里对你说”这一风格的影片，影片通过现实与梦境的完美结合，表现了女主人公在梦境与现实交织中的精神错乱或者说身份错位，无情的揭露了好莱坞的罪恶毁掉一个美丽女孩的全过程，展示了生活在残酷现实中的人们的痛苦。在某种程度上看来，《穆赫兰道》简直就是弗洛伊德《梦的解析》一书的完美影像版。
梦的弗氏解析公式为：梦＝被压抑的欲望＋伪装起来的满足。也就是说，一定的梦境总是用以表达做梦者一定的愿望的，不过这个愿望的满足可能是经过伪饰的，不是那么一目了然。可以说，影片通过两位女主角黛安娜与卡米拉在梦境与现实中的身份错位，将梦的弗氏解析公式诠释的淋漓尽致，观众也是看的触目惊心。
在现实生活中，黛安娜与卡米拉是对同性恋，卡米拉是一位光芒四射的大明星，黛安娜则是一个只能算作群众演员的小角色。最后，由于不满卡米拉与一位导演相爱，黛安娜雇佣一名杀手将卡米拉杀死。而到了黛安娜的梦境中，自己则遥身一变，成为了好莱坞的大明星，卡米拉则变成了一名需要黛安娜保护的失忆的弱者……
当然，这只是影片的大致情节，影片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它的一些细节之处，因为在黛安娜现实生活中出现过的所有人物都在她的梦境中拥有相应的角色，通过这些人物在现实与梦境中的角色变换，揭示了黛安娜潜意识中的一切欲望。例如，在现实中深受黛安娜憎恨的和卡米拉相爱的导演，在梦境中变成了一个被老板炒鱿鱼，被老婆戴绿帽子的倒霉旦；由于黛安娜不敢接受卡米拉已被自己雇佣的杀手杀死的事实，在梦境中那名杀手变成了一个办事十分蹩脚的笨蛋……这样的细节还有很多，如果你想细细品味这部影片的伟大，那么静下心来，仔细的再看一遍吧。

三

拍摄于1986年的《蓝丝绒》是林奇早期引起很大争议的作品，也是这三部影片中最具悬疑和惊悚色彩的影片，其中有好几场戏都让我很自然的想起了希区科克。林奇通过一个男孩的颇具侦探色彩的经历，向我们揭示了人性中欲望与恐惧的深层关系。
弗洛伊德认为，人类的潜意识中始终存在着欲望与恐惧这对相互联系却又相互矛盾的情感范畴，它们之间的作用支配着人类的行为。在《蓝丝绒》里，年轻的主人公杰弗瑞展现了男孩世界的一种恐惧，这是对来自成人世界诱惑的自我迷狂。影片中的杰弗瑞是一个生活在美国小镇上的普通青年，然而，由于自己的好奇心，他卷入一场神秘的犯罪案件。杰弗瑞在女友仙蒂的帮助下，逐渐搞清了神秘背后的罪恶真相，发现了一个疯狂变态的性虐待狂法兰克和一位夜间低俗舞厅的歌女多桃伦丝。然而，杰弗瑞的冒险却无可救药地使他陷入到对桃伦丝疯狂的性爱渴望里，并最终成为了桃伦丝的秘密情人。当杰弗瑞在桃伦丝自虐的要求与诱惑下，丧失理智地抽打桃伦丝时，他经历着从未有过的人生困惑。一方面，他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悔恨和羞辱，而另一方面，他又惊奇地发现这种体验带给他的快感与新奇。
影片中，当法兰克对杰弗瑞说“你和我是同类人”时，当桃伦丝对杰弗瑞说“你把你的污秽留在了我的体内”时，这些都揭示出杰弗瑞人性欲望的阴暗面。杰弗瑞危险的侦探行为是为了探寻隐藏在背后的秘密，然而，最终他所发现的正是埋藏在他自己潜意识中的人性阴暗面。
影片最后，我们看到，杰弗瑞最终战胜了诱惑与恐惧，他干掉了流氓警察，杀死了罪恶的弗兰克，使得桃伦丝获得了自由，并像一个真正的男人那样和自己心爱的女友仙蒂走到了一起，这正是人类普遍的成长过程。

我们为什么会喜欢林奇的电影？因为它有太多的秘密和乐趣。一方面，当我们跟随着林奇影像旅行时，那里有太多怪异、新奇的事情让我们惊诧：人物的怪笑和哭声，扭曲的性爱，疯狂的行为，以及极端的暴力瞬间……我们将经历令人震撼的情感体验；另一方面，当我们尝试着去解开林奇影像的神秘，将画面与声音的暗示拼贴起来，我们便理解了人物行为的动机，以及他们深不可测的潜意识世界。我想，这正是林奇电影的迷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