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生命的背面
下午我毫无准备的看了《
电影由婚礼开始,葬礼结束,色彩上也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前浓后素,正好代表了一个人的人生历程,从充满欲望的追求到空无一物的归宿。简南俊一家五口是全片的关注焦点,在零碎的线索和穿插的人物关系中我们逐渐能得出关于他们的整体印象:典型的中产阶级家庭,父亲是误入商场的知识分子,内敛、含蓄、不善言辞,总不能适应尔虞我诈的环境,总不能放下某种对生命的思索;花在母亲身上的笔墨不多,不过她也是那种在忙碌的工作中倍感空虚的中年女性;继承了父亲的许多性格的女儿在一所重点中学读书,是那种气质文静的女生;最小的儿子简洋洋只有八岁,但继承了父亲最多的性格,常常会问出大人也难以回答的哲学问题;年迈的婆婆一开始就因为脑淤血陷入昏迷,家人每日都会跟她说话希望苏醒,但片尾的葬礼就是她的。其实最精妙之处在于,杨德昌把一个人的成长阶段分别具体化为四个家庭成员的角色,这样就能在不断裂的时间中完整的讲一个故事。这就是为什么父亲简南俊在日本与初恋情人约会的时候,女儿在同一时间和她自己的初恋情人约会。这个平行的结构把自己的声音和画面打混,有时父亲那边的对话会配以女儿这边的镜头,而且两次约会的同时性还获得了专门的强调:日本的十点正好是台湾的九点。随后,当简南俊继续提到自己年轻时没有勇气上前表白,只是在远处偷看的情节之后,剧情立即切入简洋洋的类似行为。母亲不止一次在片中提到自己和婆婆的角色互换:在上山修行之前对生活感到绝望,担心自己会变得和婆婆一样;下山之后却相反因为领悟到自己和婆婆的相似之处而归于平静。所以,这一整个复杂设计的潜台词实际上就是,一个人的生命历程究竟包含了哪些东西,而死亡又意味着什么。
这个话题看起来是过于形而上了,它曾经催生过像《
在《
那么我们为什么会终生碌碌寻觅追求?正是因为不能看清整个局面,陷入自己的视角中执迷不悟。最终能看清的就是早熟的简洋洋,他常常作为冷静的旁观者,以照相机拍下人物的背面。用胖子的话说,电影把我们的生命延长了三倍,能从中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知道我们不知道的事实。而杨德昌同学正是想把生命的背面,也就是死亡,展示在我们面前。只有当人们真正明白了自己死后什么也带不走的时候,才能明白在生命中也没有去追求、争取的必要。技术上表现这一点的时候,玻璃充当了重要角色。我们既能透过玻璃看到前面,又可以同时看到摄影机的背面,这样的视角曾多次出现。这里有点思考电影本身的苗头。在片中,简洋洋一直没有对婆婆说话,但最后的一段独白却具有极强的感染力(尤其当他说“我老了”的时候)。其实,真正看清一切的倒是昏迷中的婆婆,倾听所有人的话语却不回答(当然这样也就引出了许多点题的对白了),正如老子说的,“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当然正如开头所言,好电影的主题总是多样的,我只谈我的理解,可能会偏离导演的本意很多。比如,简婷婷的那盆植物也象征了关于生命的很多重要的东西。只是写一篇文章总要有个角度,那些在我背面的东西,就暂时忽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