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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花是别人的,头脑是自己的

2006-7-28 14:18  来源:后窗 作者:喀嚓    感谢 fanhallfilm 的投递

看上去很美》这部影片改编自王朔1999年的同名小说,王朔的小说有一种自传式的独特气质在里面,他在这部作品里面想表达在封闭压抑环境中对自由的向往,打破道德观念上的约定俗成过程很痛苦,把这个“艰巨”任务放在在一个孩子肩上就更显得沉重,王对故事情节的处理想给人们更大的心理震撼,但是影片对于自由和禁锢的矛盾展现的不是很畅快,总感觉挠不到痒处,压抑的结果还是压抑。

先絮叨絮叨影片的情节,片子里描写保育院的桥断还是很能勾起我童年回忆的,因为我的童年还有那些影子,影片一开始就是老师带着孩子们玩狼吃羊的游戏,老师扮狼学生是羊,狼数到9就能吃羊,羊能做的就是跑开不让狼吃到,在保育院待过一段时间的孩子们已经习惯于这种狼制定的游戏规则和生存逻辑,玩得不亦乐乎,方枪枪却扭头就跑,他不理解这种游戏,他害怕狼,何况什么时候数到几是狼说了算,不由羊决定;孩子在保育院的一切行为都由阿姨安排,孩子们一定要在吃饭前养成小便的习惯,否则就要被扣小红花,更触目惊心的是让孩子们在早上起床之后必须排成一排在阿姨的教导下大便(看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肖申克的救赎》里面给犯人洗澡泼除虱粉的场面),可是没有哪项科学研究表明人的排泄系统和吃饭睡觉时间有什么直接联系;还要提到“小红花”这个点题之笔,小红花是一个孩子在这里品行表现的唯一体现,就像“红花团”、“红领巾”、“小红旗”这类我们熟悉的教育辅助工具一样,它既是 “老师”这一在学校里面代表统治阶层的绝对权威的载体,也代表了“学生”这一弱势群体的意淫和悲哀。此片的英文名字“little red flowers”就是小红花的意思,看来外国人对自己理解的事物的表达还是比较直肠子的。

这些桥断的安排使那一代人的童年生活重新回放了出来,而保育院阿姨的嘴脸和孩子视他们为妖魔的举动让观者有种莫名的快感,那些童年不敢说的话现在都敢说了,童年不敢做的事电影里孩子们都替他们做了。口诛笔伐之下那个年代的教育体制和近似于强奸的精神控制已经体无完肤,可是鞭笞好像来得不够彻底,只把这个记忆的肉身抽得遍体鳞伤,并没有提出再给我们一把刀子把这些烂肉割掉,于是在这个封闭的教育机构中,孩子的自由独立最终也没释放出来。不过庆幸的是小主人公没有为了小红花失去自我,红花是别人的,头脑还是他自己的。

中国历史上有一个没头脑年代,每天人们都要早请示、晚汇报,这个电影所描述的也是那个年代的事情,当保育院阿姨问小朋友:“知道为什么要自己穿衣服吗?”得到的满意回答是:“因为小朋友要自己穿衣服。”这一问一答让我想起了那个年代的一句话:“社会主义就是好!就是好啊就是好!就是好……”这种毫不讲理的狂热的信仰主宰了中国人好长一段时间,弄得西半球那边的法国青年学生和愤怒青年也穿上红卫兵的衣服上街搞五月风暴,但是区别在于人家用理智的思想引导不理智的行为,咱们这边用貌似理智的行为做着最疯狂的事。

保育院里小红花是孩子们做一切事情的动力,成人的世界里也有很多小红花,好多人惯于追求别人给予的“小红花”而且追求起来乐此不疲,小孩子没有那么强逻辑思维能力,他们在一起连内裤都不穿,那成年人是不是应该在追求的道路上多动动脑子呢?如果一大把年纪了还对各式各样的“小红花”兴致勃勃,那您就要好好反思一下了,是不是也像孩子们一样没有穿内裤的必要,不过话说回来在惯性的作用下也别指望他们能有那个脑子,保育院小学中学大学这一串下来你脑袋再圆也给你弄方了。

影片有个场景导演搞得很有意思,孩子们排队从一群军人面前走过,军人们机械的服从班长的口令,不停地敬礼、放下,再敬礼、再放下……即使这些动作没有任何意义。孩子们也凑热闹跟着学,这些孩子们长大了会不会也变成这群军人一样只知道服从不知道为什么服从的人呢?中国人总习惯于把自己比喻成一颗螺丝钉或者一块砖头,却很少认为自己是一个人,螺丝钉和砖头不用思考,思考是人的专利,他们放弃了这个专利,也就别指望别人拿他们当人看了,方枪枪的本性是想做人,但是却不得不被小红花牵着鼻子走,牵着牵着就有成为螺丝钉砖头的危险了,不过方枪枪是个漏网之鱼,我很为他高兴。

王小波有一句话:“成为思维的精英,比成为道德的精英更为重要”,道德的建立是一个合力作用形成的,思维才是个体的行为,一个人站在了道德的对立面只能说他站在了一部分人的对立面,但是一个人如果站在了思维的对立面,他就丧失了站在一切事物正面或背面的资格,就像一块砖头一颗螺丝钉。有个故事说得是一群训练的士兵,军官在发向右看的口令时有一个士兵向左看,军官大怒,问其原因,该士兵答道:“我怕敌人从左边杀过来”。这是很早以前在一本笑话书里看到的,现在看起来这根本没有什么可笑的,向左看的士兵难得地动了他的头脑,我倒是宁愿做这个向左看的军人站在全班士兵的道德对立面上,也不愿意站在思维的对立面上被左边冲来的敌人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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