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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象)反电影的电影人

2004-3-19 12:14  来源:现象工作室 作者:fanpopo   感谢 fanhallfilm 的投递
 

崔子恩是一位电影人,是一位同性恋电影人——这是谁都该承认的!


他早期做过电影《烈火恩怨》(1991,北京青年电影制片厂)、《火车火车你快开》(1992, XH电影工作室)的编剧,后来做了《男男女女》(1999, BJ电影工作室,获第52届瑞士洛迦诺国际电影节国际影评人大奖)的编剧、演员,单是在2001年就又由他的Cuizi电影工作室推出了《MASS》(短片)、《公厕正方反方》(短片)、《旧约》(剧情长片)、《丑角登场》(由他的原著小说改编的剧情长片)……他在电影中的角色可以跨越编剧、导演、演员……乃至《旧约》中的音乐也有他的参与……


在国内,有像崔子恩老师这样的自由创作环境的电影人真的很少!这中间恰好有一些偶然性的在,但更多的应该是个人的强烈的主观原因造成的——就像他自己说的:“我爱自由胜过爱男人!”


于是崔子就成了中国最有可能“反电影”的电影人!而且他真的已经是了!


就像他自己说的:“有些人是‘天生有反骨’的!”说大的地方,别的男人喜欢女人,他却是喜欢男人;说小的地方,父亲多么希望他继承他的职业,做一个医生,可他却最终选择了文学与电影……这一切反而又不完全是个人选择……有意思的是他既然选择了电影——却一方面又在积极的“反电影”……看来,崔子是真的“把叛逆进行到底”了!


纵观他的小说与电影,一直坚持的题材是同性恋,文字坚持疯魔而又唯美,设备坚持DV……但总的来说,就是叛逆!中国再没有一个电影人可以这样放肆了……


这里仅就电影爱好者较熟悉的《旧约》和《丑角登场》做出评论,浅显的讨论一下崔子恩的电影!


旧约》包含着三个叙事段落:诗篇1981,的主人公小博刚刚迎来自己的同性情侣正阳,就被嫂嫂青姐发现,哥哥和嫂子用家长制的方式逼迫小博与小翠成亲、小博成亲后,生下一子,不久便抑郁而终。箴言1991年,小浩意外地获得大宇的垂青,赶走原本同居的男友,与大宇同居起来。号称与妻子娜娜离婚的大宇,其实只是同娜娜吵了架,想找一个地方避一避。小浩得知此情,把大字软禁起来,并骗来娜娜,让她签署离婚协议。大宇婚没离成,倒是与小浩举行了婚礼。小浩失业之后,大宇把他带回家,与娜娜三人同居起来。雅歌2001,小博不仅住在男友大荐的家里,还带回身染艾滋的小刚,期望大荐能与他共同照料小刚。大荐无法容忍二人共处,把房子送给小博,独自迁出。小刚常常绝望,出走或企图自杀,小博不得不辞掉工作每天在家陪伴他。小刚发病之后,小博不得不考虑把房子卖掉以支付昂贵的医药费用,房子没有卖掉,倒是有人想买他的身体。为了给小刚治病,他走上了出卖肉身的不归之路。每个叙事段落都由歌队的无伴奏合唱来完成高潮:第一个段落是小博结婚了,第二个段落是小浩失业了,第二个段落是小博去卖身,崔子本人则参与歌队其中。


由于崔子的信仰(基督教),电影中充满了宗教气氛:死亡、繁衍、婚姻……然而甚至对于宗教的态度,崔子都是叛逆的!同性恋、婚外情、卖淫……这些在天主那里容不下的,到了崔子这里却都成了合法;于是用旧的《旧约》装下了新的内容,这是作者对于经典的叛逆!形式上,崔子也努力做了创新,譬如音乐在结构和叙事上起了双重的作用,这是精妙的一笔!并且从那种天主教味道的音乐中,我们感觉到的宗教,恰又是电影中表现一方面!但是从《旧约》这部电影,一定程度上又可见崔子做为电影人,“本分”的一面,叙事很流畅,老实、整齐……特别第一段“诗篇”,充满幽默,甚至有了一点煽情的味道;可是,它在时间上,又存在这一种“递进”的关系,19812001,反映的是一种勇气,对自己的认可,对人性的反思……这才是《旧约》对于崔子的最大的意义!


并且,崔子也把这样勇气的变迁,展现在他对于电影的宏观做法上!《旧约》所意味着的旧的时代在崔子的日历里很快就过去,接下来是他更加大胆的尝试的《丑角登场》!


丑角登场》剧情梗概:小博的父亲临终之时要求他以精液为乳汁送他远行。小博做到了。他没有做到的是满足变了性的娜娜与他共同生活的愿望。 娜娜从此放浪形骸,与遇上的每一个男人都谈情说爱,直至上床。在墓地,她陪同小博去扫墓时才幡然醒悟。不过,没有人知道她是否能找到一个喜欢同她安居乐业的男人。与娜娜在一个家庭聚会上擦肩而过的冬冬是一个高中学生。他的妈妈如梦令变性成了男人,但仍旧与他的继父大宇同居在一起。冬冬体验了一夜不归的生活之后,帮助如梦令在家中确立了“大哥”的位置。大宇对这一切都很不满,却又情困如梦令,无法重新选择女友。长久的压抑之后,大宇强暴了如梦令。作为报复,冬冬灌醉了大宇,让如梦令实施了反强暴。 信仰基督的冬冬来到教堂,却既未忏悔也没领圣体。他只是把自己的一个十字架送给了素不相识的小博。小博回到家里,朗读了一段有关“准天使”的寓言。寓言上说,人虽不完美,但仍旧可以成为别人的准天使,把别人送入天国。


崔子似乎更应该偏爱这一部《丑角登场》(这纯属个人揣测),因为他更好的实现了“反电影”的想法,崔子自己曾经写文章《用〈丑角登场〉把电影强暴得一无是处》,这是他“反电影”的最突出的表现:他在电影的视听语言上反电影,他说:“在《丑角登场》中,我有意使用了特别生硬、糙砺、尖锐、枯燥的电影语言。我早已厌倦了精美的画面,一丝不苟的剪辑和音乐般的
声画节奏。”的确,《丑角登场》的视听语言无异于迫害那些着迷于好莱坞的观众的眼球,但是,对于崔子来说,这仅仅是一种风格对于视听的影响,反而电影作者本人考虑更多的是视听的内在精神,即一种叛逆,深入骨髓的叛逆;他在观念、主题上反电影,他说:“正常性别观念是讲男女,我的电影里表达的根本观念是:人人都是变性人,没有人是男人,也没有人是女人。……人们生下来需要很多安全系数,所谓性别定位就是一种安全系数。”这些观念是否值得深究?又是否正确?(如果有正确与否)……姑且不论!然而崔子却坚决的在性别的问题上做了异类,性取向的叛逆是天造就的,而这些其它种种观念又是崔子本人细究而来的,而且他本人是可以自圆其说的……值得说的是崔子性别上的观念,只有同性恋才更有可能把同性恋的题材不当回事,无论是《喜宴》还是《费城故事》,这种大一些的制作,总是要把电影的问题扩大到整个社会,整个文化……然而,在崔子这里,同性恋是他个人的一件衣服一样的东西,大家看着好看,就注意去看一下,大家觉得难看,崔子还是穿着它的,不能惊艳四座,但所表现的却是十分的精巧、个人的!我们观察到华人电影中的另一位同性恋导演——关锦鹏,虽然一定程度上来说,他更加成功,可是却一直盘旋于女性电影与同志之中,而且投资的数目也决定了关锦鹏要对电影公司负很大的责任——就没有崔子显得那么纯粹了!这就形成了他在观念上又不同于其他同性恋的地方,彻头彻尾的叛逆使他浑然成为一个反电影的电影人!


崔子说他自己其实他也曾经着迷于“讲究而隆重的场面调度,对于优雅玄妙的摄影机调度,对于神秘莫测的纵深镜头,对于恰到好处、甚至优美奇谲的镜头衔接”,但那样的工作对于他来说,太简单易行,所以他就不自觉的放弃了形式,选择了叛逆……很多人会冷嘲热讽的说这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的做法,可是看过熟识崔子的人大概会感到这是一种误解,对于他的学识,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崔子早期对于规整的电影技巧的掌握中也能看出来;然而电影的观念上,崔子却为我们创造了另外的有一片天空,当你厌倦了好莱坞,厌倦了一切的谄媚你的视听的世俗之物的时候,几乎你要在眼球和耳朵是形成受虐倾向……你会发现,来看崔子的电影将是你的一种奇异的享受!享受其中与众不同的叙事、造型,享受其中新颖而又个人的性别观念……更重要的是,你接受了崔子这样一位作者,你的血液里注入了新鲜的事物,不管你是否认同!并且至少大约你接受了崔子的叛逆精神!


崔子就是在这个世俗的当代、世俗的社会、世俗的电影的领域之中,开凿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叛逆的天地——反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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