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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眉间尺遭遇新浪潮——观碟《法外之徒》

2004-3-20 8:31  来源:mov99 作者:眉间尺   感谢 fanhallfilm 的投递
他死的时候看见印底安神话中的一种奇鸟,这种鸟生来就没有脚,永远不能落地,只能在高高的云朵里休憩,只有死的时候人们才能见到,当比鹰还长的翅膀慢慢合上时,它将变得和手一样大。”
相似的一段话,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都是在王家卫的《阿飞正传》中第一次听到,以至后来影迷们用这段标志性的话来形容逝去的哥哥。不过在二十多年前的法国新浪潮电影《法外之徒》中再次听到熟悉的话语,颇有些诧异,不免令我对大师戈达尔的作品产生了兴趣。
王家卫和戈达尔其实有非常多的相似之处。我想也许戈达尔对于王家卫就好像是一位导师,在王家卫的作品中我就可以看到很多新浪潮的遗风。两个人都喜欢在影片中充当陈述者,相当多的旁白作为心理描写,或者更多的以第三人称在一旁解说。两者之间最区别于他人的共通之处就是他们拍电影从来都不需要剧本,写到哪儿拍到哪儿。王家卫的《2046》就这样子拍了两年多没有下文,真是难产,戈达尔至少没有这么夸张过。
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接触新浪潮电影,大师戈达尔的作品我一共收过两张碟,一张是《小兵》,一张就是这部《法外之徒》。它们被长时间的搁置在一大堆DVD碟片中,一直都提不起精神去看。偶然在国庆结束之际心血来潮,于是便找了出来欣赏,看完之后对黑白年代的新浪潮不由得更多了几分兴趣。
在碟片的花絮有一段戈达尔的谈话,充分体现出一个极端反叛的人。戈达尔对传统的彻底颠覆充分体现在将一些传统电影中的规则进行扭转,比如出门时应该说“我出去了”,而他宁可采用“我就回来”作为替代,特写不充许用广角镜头他偏用,不充许拍白墙他就是拍。基本上他对于传统采取一种全盘否定的极端态度,反对禁止,认为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同样作为新浪潮的旗手,特吕弗和他有着很大的不同,同一时期的摄影师这么看待这两位。特吕弗更希望从年轻人的角度出发,用传统的方式来拍摄。而戈达尔则是从来也没有传统过,是个彻底反叛的人。
说到戈达尔就不得不说说新浪潮,那似乎是法国乃至整个世界电影的一次对传统的革命,一次代沟的决裂,一次青年的集体叛逆。广大电影青年的热情空前高涨,引领出一次新的电影时代,要个性,要真实,摈弃一切矫柔造作,还原生活成为拍摄电影的宗旨。

一下子似乎扯远了,还是边谈电影边说吧。《法外之徒》作为戈达尔在64年的作品,属于典型的新浪潮产物,片中女主角安娜卡利娜后来更是成为了戈达尔的妻子。从电影一开始导演就作为故事的陈述者凌驾于影片之上,真正体现了新浪潮电影倡导的“作者电影”。
电影的故事有三个主要人物,弗朗茨、阿瑟和奥迪尔。情节相当简单,围绕着一笔钱展开,弗朗茨从成人学堂的同学那个幻想症女孩奥迪尔口中了解到她姑妈家有一大笔从政府偷来的钱,于是计划和朋友阿瑟一起把它偷到手。如果按片尾戈达尔的话来讲这只是一部三流的小说,可是作为一部电影,关键就是如何来讲这么一个故事,不同的人讲同一故事效果是完全不一样。
当奥迪尔的出场,让我感到了某种的似曾相似。我努力搜索了一下脑海,就是她,王朔王老师的〈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中的那个吴迪,一样的单纯一样的满脑子幻想(想想那个年头的王朔也算得上是中国新浪潮的旗手)。和吴迪一样,奥迪尔也是如此这般的被叼着根牙签、满脸痞气的阿瑟给迷住了,而一直对他有意思的弗朗茨则被她撇在了一边。所以说这年头好男人是很难混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句话基本上属于经典的理论了,即使同样都是坏男人,似乎那个胆更大更坏一点的更吃香。
奥迪尔就这么五迷三道地给阿瑟牵着鼻子走了,理所当然的被他们拉进了偷钱的三人组。于是逃课,帮他们去找藏钱的地方,奥迪尔基本上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

戈达尔对电影的每一个镜头的处理上都强调随意性,强调对传统的框架的反叛。在《法外之徒》中演员的表演充满了某种不经意,比如我个人最喜欢的在餐厅中的那段,交谈、抢座位、撒谎、偷灌酒、跳舞,一切都显得很轻松和随意,舞步不需要整齐和精彩,多些自然真实看上去更让人感到舒服。
戈达尔在片子也不忘了采用一些新意的手法,比如片中人物沉默一分钟,于是影片中所有的声响都一下子消失。还有的就是跳舞时对三人的心理描写,当下一个描写开始时音乐声会消失只剩下跳舞的踢踏声。

事情到了后来风声走漏,阿瑟的叔叔也知道了这件事,强烈要求参与进来分一杯羹。最后阿瑟决定提前行动,可是奥迪尔的姑妈似乎察觉了什么。门窗都被锁住了,事情不由得功亏一篑,于是让奥迪尔拿到钥匙明天再干。
这个时候奥迪尔开始有些意识到情况的严重,她有些六神无主。但问题是一切已经由不得她了,她已被阿瑟牢牢地拽在了手中。
当第二天来临,弗朗茨和阿瑟开着汽车又来到了这儿,这次不再是偷。阿瑟带着枪来的,他威胁奥迪尔和她的姑妈。可是在老地方他们没有找到那一大堆的钱,只找到很少一些,很明显钱被挪到别的地方了。于是想问奥迪尔的姑妈,打开关她的柜子突然发现她死了,只有赶紧离开。离开时弗朗茨依旧没忘了带上伤心的奥迪尔,并且安慰了一下她。
在回去的路上阿瑟依旧很不甘心,决定一人回去看一下,并约好地点汇合。当他从并未死去的姑妈口中逼出藏钱的地方,原来就是在狗窝之中。他拿着大堆钱出来时,没料到镗螂捕蝉,黄雀在后,埋伏在树下的叔叔持枪出现,两人互相放枪同归于尽。这时本文开头的那段著名的话语响起,这是一个无根之人的终结。
那么另外两位无根的人呢?弗朗茨开着汽车,奥迪尔坐在一边想蒙住他的眼睛。
“难道你想我们死吗?”弗朗茨说。
“是的。”奥迪尔回答。
于是在弗朗茨发表了关于人是孤独的一番感叹后,由奥迪尔决定往什么方向去。
三天后两人搭上了前往南美的轮船。
电影到这儿结束了,无根的人总是需要继续飘泊,这是那一代迷茫和颓废的青年的写照。其实放眼当前的中国,我们这一代中国青年又何尝不是如此。戈达尔是他们那一代的代言人,而我们这一代呢?
其实中国不是没有产生新浪潮的作品和人物,中国也出现过《北京杂种》、《头发乱了》、《长大成人》等一系列地下影片,只是中国的传统禁锢较之法国要强权许多,根本由不得你抬头,想掀起什么风浪根本没有可能。所以最后的最后连张元、管虎之类青年先锋还是以妥协的姿态被招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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