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册（诗五首）
画 册
——选自《
你军车，我人群，呐喊和鲜血
奔走，搏击，阳光照耀下的面影
你混乱广场上，我依偎，一把红伞
一对学生坐下来，读书的宁静
条幅与微笑，观望的眼睛
嚎哭与母亲，望不到边的汇集
你举枪的士兵，围着一个赤膊的人
抱着头的人，脑浆四溢的人
……我愤怒，持枪者的恐惧与退缩
两 则
1
我一抬头就看见了我对面的一切
具体是什么？我丝毫不感兴趣
我甚至想忘记，关于它们的称谓
心里一片空白，因为熟视无睹
它们逼真地，将我孤立
我必定被另外的一切支撑着
眼睛专注而传神地凝视
从隐密中走来，沿着我期待的方向
把我身上每一根神经都集中了起来
正在逐渐地，将我忘却
2
我是被很多事物踩在脚下的人
我的心因空气而跳动
我紧紧地抓住大地，看见路将我托起
我靠在沉默的一边，浮起千万个念头
所有分散出去的力，都在向这个世界聚拢
我知道，我将被自己活活推动
一群人
一群人在一起，被一副牌，一盘棋各自分开
这个揉眼睛，那个擤鼻涕，挖耳朵，谁也没在意
他们，在一面大墙脚下，被阳光的阴影遮盖
提来的鸟笼挂在屋檐，过路的行人偶尔逗乐
报摊在旁边，垃圾堆也离得不远
他们都穿得朴素，垫张报纸坐着
来自不同的家庭，恐怕还心怀牵挂
他们到过什么地方？吃了多少苦？活到现在
一定也不容易；黝黑的皮肤，加深的皱纹
很难看出他们的表情，惟有这衰老
透出恒定的稳沉与闲淡，近乎呆滞
他们正和世界彼此遗忘，在简单的娱乐中
开始安宁下来，每天天黑才散开
其间，多一个少一个，已不是那么重要
书桌前散步
是一些傍晚无聊，我走在路上
清静，虚幻，经过的人却来得实在
一个城市和一条街分散，集中了两条腿
时间被迫慢下来，进入原始的节奏
思维变了，无法涂改人皮颜色
我为他们让道，是叫自己不被瞎眼撞到
其中有让心思压弯了头的人，天空
是他们一生对高度的背负，在渺小中徘徊
我的头晕了，心在饥饿中分裂
因我而存在的东西，都变得似是而非
包括死者，他们集合了一个地狱
把我孤立在人间，向未来后退
落实了这次意外的走动
我的五个手指装下了我的脸
眼睛闭上，我不知道要看什么
甚至不知道，我这样停下是在什么笼子里
也许我是坐着上了这条路
不幸的世界，没能让我对它专心
没能让我孤苦零仃，让人们不像我
在一页白光里，刚才还蒙面大睡
头吊在了诗人的身体上
另一个我
这绝不是我，因为他即将在人群中消失
但又近似于我，独自朝向荒野
一辆自行车开来，他必须真实地躲过
他靠近路旁，路显得宽绰
夕阳照在脸上，地捧起了他的身影
在我的眼里，他只是在行走的一部分
天要黑了，也不在意
我看出来了，他是在边走边等我
他离我有多远？他不知道
他只感应着我的自由，踏实地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