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灵山》的胡思乱想
“佛在灵山不远求,灵山只在汝心头”。
但视而不见却是人类的天性。
中国本土的纪录片发育得很晚,不过乡土题材的片子一直是热点。有名者如康健宁的《
而《
中国有着很奇怪的文化结构,一方面理性思维在历史上发展得很早,另一面巫术思维又在乡村以较为完整的方式一直保存到现代。这种巫 术思维正因为在所谓“民间”“底层”,所以一直能以匿名性的方式安然存在。不过,近代以来,它又被打压消磨损坏得很厉害,也是事 实。
就纪录片而言,我想,大概已经错过记录乡土巫术世界的最好时机了。
我觉得,最好的机会大约是五四以后的二三十年。此时西方的人类学已经传入,中国的乡土社会变化还不明显。而现在,当然还能记录到 一些东西,不过已是既困难又隔膜。
费孝通那一辈人做的乡村田野调查已是不可再得的孤本。但是,倘若要说到记录的艺术价值,我又以为萧红写于四十年代初的《
很重要的一点,萧红并不是一个外来的记录者,她以童年回忆的方式(仿佛就是拿着一个小DV),绝对艺术的再现了中国的乡村巫术世界。可以引两节看看:
A.跳大神
跳大神,大半是天黑跳起,只要一打起鼓来,就男女老幼,都往这跳神的人家跑,若是夏天,就屋里屋外都挤满了人。还有些女人,拉着 孩子,抱着孩子,哭天叫地地从墙头上跳过来,跳过来看跳神的。
跳到半夜时分,要送神归山了,那时候,那鼓打得分外地响,大神也唱得分外地好听;邻居左右,十家二十家的人家都听得到,使人 听了起着一种悲凉的情绪,二神嘴里唱:
“大仙家回山了,要慢慢地走,要慢慢地行。”
大神说:
“我的二仙家,青龙山,白虎山……夜行三千里,乘着风儿不算难……”
这唱着的词调,混合着鼓声,从几十丈远的地方传来,实在是冷森森的,越听就越悲凉。听了这种鼓声,往往终夜而不能眠的人也有 。
请神的人家为了治病,可不知那家的病人好了没有?却使邻居街坊感慨兴叹,终夜而不能已的也常常有。
满天星光,满屋月亮,人生何如,为什么这么悲凉。
过了十天半月的,又是跳神的鼓,铛铛地响。于是人们又都着了慌,爬墙的爬墙,登门的登门,看看这一家的大神,显的是什么本领 ,穿的是什么衣裳。听听她唱的是什么腔调,看看她的衣裳漂亮不漂亮。
跳到了夜静时分,又是送神回山。送神回山的鼓,个个都打得漂亮。
若赶上一个下雨的夜,就特别凄凉,寡妇可以落泪,鳏夫就要起来彷徨。
那鼓声就好像故意招惹那般不幸的人,打得有急有慢,好像一个迷路的人在夜里诉说着他的迷惘,又好像不幸的老人在回想着他幸福 的短短的幼年。又好像慈爱的母亲送着她的儿子远行。又好像是生离死别,万分地难舍。
人生为了什么,才有这样凄凉的夜。
B.放河灯
七月十五日是个鬼节,死了的冤魂怨鬼,不得脱生,缠绵在地狱里边是非常苦的,想脱生,又找不着路。这一天若是每个鬼托着一个河灯 ,就可得以脱生。大概从阴间到阳间的这一条路,非常之黑,若没有灯是看不见路的。所以放河灯这件事情是件善举。可见活着的正人君 子们,对着那些已死的冤魂怨鬼还没有忘记。
……
这灯一下来的时候,金呼呼的,亮通通的,又加上有千万人的观众,这举动实在是不小的。河灯之多,有数不过来的数目,大概是几千百 只。两岸上的孩子们,拍手叫绝,跳脚欢迎。大人则都看出了神了,一声不响,陶醉在灯光河色之中。灯光照得河水幽幽地发亮。水上跳 跃着天空的月亮。真是人生何世,会有这样好的景况。
纪录片倘若能拍到这种程度,真是夫复何求。不过萧红又是一个有着清醒记录意识的作者,否则她不会把片子拍得这么悲喜交加——人生 何如,为什么这么悲凉?真是人生何世,会有这样好的景况?
既在其内,又在其外,才会有好的纪录片。这大概不会错的。
回过头来说《
神农架是作为民间流传的中国创世神话史诗《
《
不过,《
前面说过,这个巫术世界与我们已非常隔膜,因此选择一个能交流易理解的载体是很困难,但却又必须努力完成的事。
在这点上,《
所以,《
我一直在想,能不能以那个道士来说事呢?
另外,有一点必须指出,片子里该有字幕而没有,或者音文对不上的地方太多了。这个好像有点欠缺专业精神。尤其是这种带有人类学色 彩的纪录片,总觉得这方面应该小心小心再小心。
有几处画面剪接好像还有点小问题,但我这方面不很在行,就不乱说了。
尽管在我看来还有些许遗憾,但我认为《
或许应该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