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的南方》：老年人的性欲问题
给《上海壹周》
《云的南方》的导演朱文是作家出身。一直对意识形态与个人欲望的二元
矛盾、对立关系感兴趣。他的小说里总少不了妓女和警察这两类角色，有他参与的
电影亦是如此。张元的 《过年回家》的剧本算是例外，写的是个在警察的帮助下一
个破碎家庭的伤痛试图愈合的故事。配合张元的浮出水面，写得很刻意，也很畸形。其他的如给章明写的《巫山云雨》，就实在地探讨了有警察在场的空间里性欲的压抑问题。
直到朱文自己，并不对“别人能很好诠释自己作品”抱有太多期望了，就跳出
来做l了导演，于是才有了《海鲜》。那是2001年中国大陆生产出的最好的电影之一。虽然投资不到100万，用的是SONY的PD150那款DV拍摄而成。影片讲一个妓女为了自杀来到冬日的北戴河海滨。一个地头蛇性质的警察，识破她的身份和动机，然后想方设法不让她死，进而威胁并强奸了她。影片结尾，女孩开枪打死了警察，然后逃回北京继续她从前的职业生活。影片以快、狠、反中产及主流价值的剥削电影品质，带出对妓女的性欲自主权及职业尊严问题的探讨，以一种近乎偏执狂地暴力反抗方式嘲讽与批判了体制暴力对人性的异化和压抑。影片因此获得当年威尼斯电影节“当代电影”单元的最佳影片殊荣。
《云的南方》，因为是体制内运作，于是自然没有了直接、凶悍的叙事口吻。但朱文擅长的文本运作和大胆的主题意识表达依然清晰可辨。只不过换了个云遮雾绕的具有欺骗性的外观之后，可能不足以讨好激进的民主鼓吹者。影片延续了导演96年的一篇文章里论述的“老年人的性欲问题”却以一种隐晦的絮语方式道出。《海鲜》里扮演妓女的演员金子这次给回云南“怀春”的李雪健惹了麻烦，警察的另一种表现形式联防队长也适时出现。
老人从北京高度发达的都市文明的压力里逃逸，却在边远的云南掉入另一个罗网。蓄意已久的突围结果只促成了内在性欲困境的现实凸现。影片将如今无数白领向往的风光迤逦民风淳洁的云南初设位主人公幻想中的乌托邦，而随着影片进展却粗暴将这个做了多年的美梦毁灭。导致影片情绪上一直在往下走，尴尬、无望，乃至彻底的沮丧。而由田壮壮挎刀出演的身处云南多年的联防队长，在与李雪健的沟通、相互理解之后给出的竟是与李互成镜面映衬效果的又一份失落。如此，二元对立的矛盾关系被刻意消解之后，《云的南方》只是关乎人性了！
从《海鲜》里具有强烈政治隐喻色彩的北戴河到本片中如空洞的明信片般夹杂其中的云南风光，朱文所做的是对主题的稀释，还是其他，见仁见智。但不可否认的是，《云的南方》的创作过程本身，亦折射出朱文自己一直在言说和探讨的个人与意识形态官制之间存在的必然矛盾所导演的困境。终了，《云的南方》的通过乃至参赛国内电影节作为一种突围，虽然具有其特定的现实意义，但这个意义究竟在多大范围内和哪个人群里作用开来，都还很难说。不过至少《云的南方》在年初的柏林影展，和随后的香港国际电影节上已捧得一堆奖项，如今的亚洲新人单元也将是势在必得。 相较处境类似的其他年轻导演，朱文显然是要幸运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