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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里看《八月的照相馆》

2004-6-27 23:25  来源:清韵书院 作者:菲林橙子    感谢 fanhallfilm 的投递

  一直认为最热烈的东西里有最冰凉的感觉,最寒冷的季节才能找到最真实的温暖,浓烈如八月,却意外地恬淡,清新。


  八月不是家乡最好的季节。八月的时候我在家里看碟片《八月的照相馆》,早在三个月前,这部韩国低成本的片子就在"寒流"中放异彩。在电影学院的放映厅,我坐在稍凉爽的台阶上看了《我心中的风琴》,但错过了这部。


  没有什么浓墨重彩,情节很淡。永元--一位患绝症的摄影师平淡度过生命中最后岁月:白天在自己的照相馆里给顾客拍照,洗相片。晚上回和父亲同住的家中吃饭、睡觉。和姐姐聊天,谈小时候的事情,和朋友喝酒,在医院里例行检查时,还能象顽童那样轻松地笑笑。


  在这段日子里,女交警德琳由于职务之故常到店中洗相片,二人情意互生,而永元终究掩住爱意。生命随风而去,等德琳再见永元时,却已是照相馆里的遗像了。


  确实从容,连本可盛开的爱情也淡如点水荷。两个人的交往再柏拉图不过,在永元洗相片的时候疲倦的德琳坐在椅子上闭目微酣;坐在店里喝咖啡,说一些闲碎平常的话题;偶尔在街头的意外邂逅,互相打个招呼,走开。从来不曾表白,倒也最好不过,爱情最美的就是此刻:含苞待放,周遭洋溢的爱意沁人心脾。片中只有两次表现出两人的情意,一是永元因为病情住院,照相馆关门数日,而毫不知情的德琳将调至另外一区值勤,写了一信塞到照相馆的门缝里。过了几日从紧闭的门里看去,那信纹丝不动。在同事为德琳办的告别party上,大家热闹,德琳心不在焉,不开心而麻木地随别人晃来晃去。曲浓人未散,宴会的主角却终于忍不住,跑到洗手间,哭出声来。相处的时候只知开心随意,并不清楚心中爱恋,而对方如若突然毫无言语地消失,心里的苦楚和思念顿长,偏生在周围人都意兴阑珊时格外强烈。


  悄悄的夜,悄悄的照相馆,女孩德琳一个人站在门外,"砰"地,手中的石头砸碎了橱窗玻璃。


  另有一次是永元从医院里出来,跑到德琳所在的区。并不去找她,坐在咖啡馆里,隔着玻璃,静静地看着窗外心怡的女孩。那玻璃折射着午后的阳光,可以隐约看见玻璃里工作中德琳的倒影和透明玻璃后永元流动的眼神。


  情意点到为止,给人的感觉是"纹丝不动,心已粉碎",惋惜一段已然成形的爱情不得不嘎然止住。还有永元对生命的留恋,总让人觉得离去的不该是他。


  他总是在笑,笑得那么好,对前来洗相片的淘气的男孩子笑,对医院的病人笑,对家人笑,对心爱的女孩笑。甚至独自一人坐在阳光下的椅子上,也仰起头来,好象和太阳对视而笑,从他的笑中觉出活着是一件多么令人陶醉而有滋有味的事情。一个绝症病人,给人的感觉是内心欢乐明亮。影片镜头用光很从容明亮,该片的摄影师在摄完此片后不久离世,不知他在拍电影时是否象主人公那样,陶醉于即将黯淡的生命之光,将每一个镜头/相片拍到最灿烂。


  美好之事不仅爱情,永元和姐姐在家中忆起儿时旧事,又象小时候那样对着窗外啪啪地吐起瓜子壳来,似乎是比谁吐得远。永元吐得起劲,姐姐突然意识到身边的弟弟将不久于人世,不由伤心,倒是永元,浑然不觉,笑着吐瓜子。


  也不总是恬淡不觉,告别的心态总是最不堪的,只是永元的性格如此,不想让亲人为自己难过,就象他在重病中,其实难以下咽,也速速吞下家人端来的饭菜。影片以很微妙的方式表现他失控的情绪:一次是与老友喝酒,酒酣而归却意犹未尽,要求继续喝。朋友说:下次吧。永元笑说:没有下次了,我快死了。微醉后的心态倒是更为真实,阳光之后的心是泪水淋漓的。


  还有老父亲象以往一样要求儿子为他放喜欢的录象带。想到以后再不能为父亲做此事,永元固执地要教会父亲使用遥控器,连教几遍不得其法。永元急燥地脱门而去留下老父不知所措。之后永元在灯下将使用遥控器放录象的程序1、2、3、4写得详细。


  即使自己不存在了,也希望身边亲人象寻常一样生活,不致因为缺失想起自己而难受。


  在《杀手莱昂》中,莱昂对小女孩说:马蒂尔达,你给我带来了生命的喜悦。当时很喜欢这句台词,也就喜欢了爱喝牛奶的莱昂,其实平常生活中,能给自己带来生命喜悦的能有几个人,几件事?便是有至情知性的契合,也不能总有时。便如永元面对死亡的欢喜和从容,在寻常人生中,也常常要被湮没的。


  这部片子让我想起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杨,杨在家乡很老的一条街---东关街开了一家照相馆。这条街从明清时候就有,曾经繁华一时,商贾云集。后来城墙拆了 ,城市中心转移,除了一些老字号的店铺厂家还在 ,就象我外婆爱用的那个什么"谢馥春"的雪花膏,老爸爱吃的四美酱菜。东关街也逐渐萧条了。再加上拆迁,建商品房,老街已面目全非。这些原因加上杨的性情之故,照相馆的生意不是很好,一天也没有几个人来。


  杨不象是一个做生意的人,极其沉默寡言,不多说的绝不多一句。认识他两年多了,几乎没看见他笑过。和片中同样年龄、职业,却总笑嘻嘻的主人公相比,杨是另外一种性情。有一位朋友说,要拍80年代初的电影,直接到杨家里来取景就行,他家就在照相馆后面,非常古旧的木质房子,青石板的天井里攀爬着青绿的叶子,一只肥肥的大猫懒懒地卧在那里,据说那猫总是不出门,杨的弟弟剃一个青皮头,也总不出门,20多岁的人有着十几岁的孩子那样天真的眼神。老房子的木头纹理,只有一个档,吹起来哗哗拉拉的老式立地风扇,泛着昏黄光泽的白瓷灯。真的象是与21世纪无关的电影道具。杨家兄弟坦然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没有女孩的垂青,活得也宜然自得。看了《八月的照相馆》,问杨:有没有过这样的邂逅?杨腼腆地说没有。我开玩笑地祝他早一天拥有,这时候他意外地笑起来,竟也灿烂。


  我想他的生活平淡如此,显然也是和别人一样期待着美好。电影中的永元始终在笑,在阳光下陶然。我们说他在享受生命,他最后一段生命是如此让人扼腕。其实生命中的美好有时候是淡到极至又是不可轻获的,即使永元那样平淡的拥有,对某些人也是奢侈的,象那样一段朦胧的感情,那样一种被人需要的工作感觉。杨家兄弟在昏黄的灯光下吃着酱油面条,在蛀了白蚁的老房子里枯坐,期待爱情的降临时,生命也是意趣充然,虽然他们不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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