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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电影《魔笛》的十四节笔记

2004-9-24 23:02  来源:电影夜航船 作者:卫西谛   感谢 fanhallfilm 的投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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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近半个月,DVD碟市的境况令人惊喜不断,从来没有遇见过特吕福这样的导演会连出数本作品的事情,更何况还有帕所里尼的《十日谈》和《坎特伯雷的传说》。而我最钟爱的仍然是《魔笛》——一出伯格曼排演、拍摄的莫扎特歌剧。这是一部神一般天才音乐家在生命枯竭前的旷世之作,也是一部一位电影大师30余年来梦想和心声的结晶。电影《魔笛》,是在1974年的春天,莫扎特与伯格曼超越时空进行的一次碰撞,呈现出完美的光华——如果你既是一位古典乐迷也是一位影像爱好者的话,你会象我一样毫不吝啬的赞美它。
    [2]
    傅雷曾经将莫扎特称为“世上唯一的真正的天才”,《魔笛》是这位天才最后一部歌剧,写于1790年。当时法国大革命的消息传到奥地利,进步人士纷纷团结在一个名为“自由石工”的共济会组织周围。共济会的思想是:平等、博爱、友好相处,莫扎特也是其中会员。《魔笛》即是一部浸透共济会思想的巨型幻想作品。歌剧表现了智慧领袖萨拉斯特和他的元老会(或者说兄弟会),并将接受考验之后王子泰米努和公主帕米娜入会的情景表现的神圣美丽。
    [3]
    1790年的莫扎特身体每况愈下,经济状况也同样糟糕,经常写信请求亲友或者共济会兄弟的资助,即便是如此的情况下,他写成的《魔笛》竟然如此天真乐观、如此充满光明。——莫扎特在原定9月30日首演的前一夜写完最后一个音符,在首演的2个月后离开人间。
    [4]
    英格玛.伯格曼在自传《魔灯》中自称,“我的全部生命都在与上帝之间的痛苦而又不快的关系中斗争”,而沃夫冈.阿玛迪斯.莫扎特却是上帝心声的代言人,阿玛迪斯(Amadeus)在德语中有着“上帝宠爱的人”之意。米洛斯.福尔曼的经典之作《莫扎特传》取的正是"Amadeus"。伯格曼的自白偏偏就象是《莫扎特传》中萨列里的台词。
    [5]
    其实,在伯格曼的一生里,《魔笛》总是不经意的出现在生活片段中,并留下深刻记忆。1962年9月,伯格曼和女钢琴家谢比.拉雷特的儿子出生的那个晚上,陪伴他妻子分娩的另一位女钢琴家安德里亚.柯雷利从书架上拿下《魔笛》的乐谱哼唱起来,并与他讨论其核心部分,也说到“爱是生命中最具有深层意义的东西。”于是,伯格曼写道:“每一件作品都有它的触角深深探入于久远的时间和梦幻的空间之中。”在那个晚上,他对安德里亚说,渴望有一天能排演此剧。12年后,伯格曼终于实现了这个梦想。
    [6]
    早在1939年,伯格曼开始在瑞典歌剧院做导演助理。当时俄罗斯指挥家艾萨.多布罗恩前来排演莫索尔斯基的《霍凡斯基之乱》。当时的伯格曼很少有机会和他交流,却对他关于排演《魔笛》的论述留下深刻印象,多布罗恩称在场景和音乐上都很有难度。而后来这部伯格曼为瑞典广播公司排演、在电视台放映的《魔笛》,似乎解决了多布罗恩的顾虑,我们可以看到随着音乐变化,场景的变化简洁迅速,天幕和侧幕演变出的空间一气呵成——场景设计、变化同整出歌剧中的独唱、重唱一样富有韵味;伯格曼也采纳了多布罗恩当年的建议,即采用一流的年轻歌唱家,使得剧中杰出的咏叹调部分——圆形勋章咏叹调、D小调咏叹调、夜后的花腔女高音——都充满了“年轻的热情、年轻的激情、年轻的活力”。
    [7]
    在米洛斯.福尔曼导演的《莫扎特传》中,有不少关于《魔笛》创作到首演的情形。《魔笛》是莫扎特继《后宫诱逃》后的第二部德语歌剧(它们到达了德国歌剧的顶峰),关于德语能否替代意大利语成为歌剧唱词的争论在《莫扎特传》里有很有趣的描述,莫扎特自信任何语言在他的音乐中都能有完美的表达——甚至土耳其语。《魔笛》的创作是受老朋友施康内德的邀请而写的,施康内德既是演员,又是剧院经理,同时也是《魔笛》的词作者(这出剧取材自维兰的一首幻想诗《鲁鲁》)。在创作过程中,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就是一个穿着灰衣、高瘦、憔悴的男子突然造访莫扎特,留下一封匿名信要他写一部《安魂曲》,在电影《莫扎特传》中,那个神秘男子的装束是身着黑衣、脸带面具的萨列里,实际上他是某贵族派来的,意欲占有他的这部作品。为此,莫扎特付出了最后的心血。而施康内德在首演前10天,来为《魔笛》催稿之时,莫扎特竟什么都还没有写,他指着自己的头说,喏,全在这里了,剩下的只是写,不停的写——事实上,没有作曲家象莫扎特一样,将一部巨型作品放在胸中,落笔不改的。
    [8]
    《魔笛》在歌剧中属于歌唱类,也是“莫扎特式灰色喜剧的典范”(李杭育语)。其中最令人心旷神怡也是最值得反复欣赏的是夜后侍女们的轮唱、二重唱、三重唱,以及更多角色之间的合唱与重唱,当真是人类能发出的最美的声音。《魔笛》包括一个序曲和两幕。第一幕是岩石山到圆形宫殿,共19场;第二幕是萨拉斯特的领地以及王子接受考验的地牢,共30场。(在DVD中共分24段,序曲1段,其它重要的场次也就是戏剧性段落用段隔离,基本做得算不错。)
    [9]
    在杨明望的《世界名曲欣赏.德俄卷》中对《魔笛》的序曲有详尽介绍,简要说来就是:该序曲用奏鸣曲形式写成,开头三个强力和弦,代表萨拉斯特光明王国的象征。整个序曲由两个鲜明对比的段落组成,开头的引子庄严肃穆,篇幅非常简短。第二段落是奏鸣曲的快板部分,用以体现神话中的欢乐气氛,是整部歌剧乐观内容的交响概况。第一主题急速、轻快、有力,似乎无休无止的飞快进行;第二主题则显得平静抒情,是泰米努和帕米娜的爱情主题。伯格曼在表现序曲之时,用了大量观众的面部特写,并且随着音乐节奏简切。关于面部特写,伯格曼特地选择了不同肤色、不同国家、不同年龄、不同性别的观众,是在表达天下众生都由于莫扎特音乐的召唤而聚集聆听的含义吗?在众多的面容之中,伯格曼更多拍摄了一位带着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乐观、天真、纯洁的少女观众,不但序曲部分以她的脸部特写为开端和结束,并在场次之间也用其来隔断。除了少女的脸部特写,掌声、演员出场(如捕鸟人帕帕盖诺)、幕间休息(我们看到扮演萨拉斯特的演员在舞台上徘徊以及扮演反角莫偌斯塔托斯者在向幕后张望什么),都被伯格曼用以和电视电影观众产生间离效果。
    [10]
    在电影《莫扎特传》中《魔笛》首演时,捕鸟人帕帕盖诺身着鸟羽,显得滑稽可笑,这是和历史情况绝对吻合的。而在伯格曼的《魔笛》中,帕帕盖诺是普通的猎人装束。这个角色本是反面陪衬王子泰米努的高贵,但却被后世公认为塑造得有血有肉超过了主角,在伯格曼的《魔笛》这个角色更具有亲和力。帕帕盖诺的唱段“我是个快乐的捕鸟人”轻快动听,百听不厌。
    [11]
    在魔笛所有的唱段中,最著名的要算是夜后那段花腔女高音,妖冶迷人,充满神话意境。在《莫扎特传》中,这段唱腔被叙述成:莫扎特从其岳母的唠叨中得到的灵感。在吕克贝松的《第五元素》里,外太空大剧院里章鱼女的咏叹调即是从此化出,并用电脑拨高了一个八度,以显的更加迷离脱俗。
    [12]
    在1966年,伯格曼编导了一部“经过文学提炼的恐怖片”《狼的时刻》(最可怕的时刻),在该片中,伯格曼描绘了分不清是现实还是神经错乱的场景,并在其中穿插了大量梦境,还有舞台上的《魔笛》的表演。在该片中,伯格曼试图呈现《魔笛》中最令他感动的场景——王子泰米努在宫殿花园中泣诉:“喔,黑夜!你何时消失?我在黑夜中何时能找到光明?”这时,从神殿传来柔和的合唱:“快了,快了,要不然就永远没有光明!”伯格曼看到了病危时的莫扎特,看到死亡的幽灵如何频频碰撞着他。伯格曼写道:“病危的莫扎特透过黑暗质询。透过这种黑暗,他也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我们怀疑,而他真正得到了答案。”莫扎特和伯格曼一样始终相信“帕米娜还活着”,爱还活着。——尽管伯格曼在他的电影中常让观众看到恐惧、阴郁甚至神经质(在他的自传中也经常提到自己做过的离奇恐怖的梦境,并常与性有关联),但在这出“光彩夺目、超凡脱俗”的歌剧中,我们或许可以看到大师不为人知的心声。
    [13]
    如果脱离了伯格曼的影像,我们可以聆听《魔笛》的最佳版本有——奥地利本土的指挥大师卡尔.伯姆指挥柏林爱乐乐团、RIAS室内合唱团,由温德里希和菲舍尔-迪斯考等演唱。(唱片编号:DG 449 749-2GOR2)。伯姆是举世公认的莫扎特专家,在这张唱片里,音乐被表现的轻盈抒情,也有“热情洋溢的厚重”。
    [14]
    《魔笛》剪辑完成后,伯格曼特地邀请了法罗岛上的居民和孩子参加这部电影的世界性首映。他在爱情和事业的低潮期,曾来到这里治愈仰郁悲伤。休息时,伯格曼和伙伴们用信号灯照明,向夜后、祭司以及帕帕盖娜祝酒。伯格曼满意而又不无留恋地说,“在毕生的旅程中,我和《魔笛》的缘份就此成功地告一段落了。”
    在法罗岛的放映期间带给伯格曼许多莫名的喜悦,他常借一些旧影片来放。“在远离尘世的空间里,除了放映机微弱的机器转动声,一切都静下来。人们开始活动,”伯格曼说,“我转过脸去,要自己注意他们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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