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前》：最后是一声叹息

    存于记忆中的碎片，有些丢失得飞快，在脑海里翻箱倒柜也无从找寻。
　　而有些碎片虽已尘封已久，却依然能在瞬间记起每一分每一秒的细节。
　　短暂的邂逅爱情，不知道会有多长的保质期。
　　可不可以在九年之后依然新鲜如初。
　　这不是浪漫的童话，九年时光中他已娶妻，她有男友。
　　九年后的重逢是否能够重拾旧情，再续前缘？
　　谁也不愿说，谁也不敢说。
　　生活的故事原不是如《缘分天注定》那样会为浪漫而完美。
　　不停地行走，不停地说话，塞纳河边，伊人眼波流动，是一切在变还是恍若旧梦呢？
　　他不断地挽留，不断地赶在日落前将故事继续，九年前不小心丢失的舍不得再次让它在手边溜走。
　　可是又该如何把握？

　　我也不确定电影故事结束之后JESSE与CELINE的故事会有何种走向，或者如第一次那样彼此告别后期待若干年的再度重逢，我想Richard Linklater也不知道该如何讲出一个结局，也许没有结局更好，谁希望得到一个烂俗的浪漫结果，或者是沉重的现实悲哀。这样子是最好的，如果需要一个结局，不仿让Richard Linklater再考虑九年时光给出一个续集，三部曲的故事也许会完美几分。

　　短短80分钟的片长，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故事。Richard Linklater为他九年前的名作《日落之前》画出了一条尾巴。这条尾巴清新而朴实，毫无造作之感，这是一条难能可贵的成功尾巴。关于一对九年前邂逅坠入爱河的异国男女在失去彼此音信后的突然相逢。男主人公JESSE将两人九年前的电光火石般的爱情写成了小说，在获得成功后来到法国巴黎作宣传，偶遇当年的爱人CELINE。于是两人开始在JESSE离开前互相交淡回忆，所有的故事都在两人的聊天中进行，散步中、咖啡馆里、观光船上、汽车上、房间里，在各种形式下的对话，无所不谈。

　　我原不知道Richard Linklater就是《摇滚校园》的导演，两片的不同的风格气息让我对Richard Linklater另眼相看，即使在如《摇流校园》这样的喜剧电影中他都可以在略带夸张疯狂的搞笑中清楚地把握住摇滚的本质，而在这样一部简单得没有情节的小成本电影中他仍然在朴素诗意中控制自如。JESSE与CELINE的对话一直喋喋不休，不曾停歇，这些对话精采无比，负载着太多的信息量，有关于宗教信仰、环境恶化、经济侵略、政治主题，又或者如个体化的性爱、欲望、婚姻家庭、社会责任，真的是太多太多。但在这样覆盖面广的聊天中却不必担心跑题或者不知所云，因为一切都似乎收放自如，放出去的话题总会很轻巧地被拉回到原地，永远都围绕在主线的周围。

 　　ETHAN HWARK和JULIE DELPLY在影片中的表演总是那么不露痕迹，那么一笑，那么一抬手，一个转身，轻松而随意到化为片中人物，几乎认为他便是他。巴黎干净陈旧的小街小巷，小小门户的咖啡馆和书店带着欧洲人特有的闲散气质，两人的表演与这种环境的溶合也是如此的相得益彰。我想这是我所喜欢的表演，没有夸张的动作语言，一切平实地如生活的左右。事实上仔细聆听男女主人公的每一句对话，你会发现在这散乱的话句中透着一份你追我赶。两人的路程从一段到另一段，每一次在某个转折处将会结束，将会分手的时刻，JESSE总是会努力得将告别扭转为继续。一次次扭转，一次次坚持，故事总是这样坚强得不愿意再次告别。

　　早已不是浪子的JESSE，已经在九年之后向着成功的中产阶级靠近，昔日的学生CELINE却也已变成有些偏执的环境主义者。JESSE和CELINE彼此间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对方，九年前发生的一切与现在的一切彼此不容。言语中一切潜移默化，又步步为营，JESSE在一步步进攻，CELINE在闪躲。你退我进，故事似乎在不那么明了的气氛下希望发生些什么。这是种暧昧，可你看不到影片中任何亲昵的行为，或者是挑逗的语言，这已没有九年前的激情，也没有九年前的浪漫，选择离开还是留下，在九年岁月的磨砾后这样的问题已经不再轻松。最后还只是一声叹息。

　　她为他唱起一首歌，歌名叫做《一句话》。她告诉他，这首歌是为他而作。一曲终了，她说，“你要误了你的飞机了。”这回他在沙发上安然坐定，对她说，“我知道……”